下了三天的暴雨,就在这个时候转小了。
回头看去,墙桓倾圯,火焰附着在尚未完全燃尽的焦木上宛若菡萏将开,芙蓉沐雨,随风摇曳。
雨水落在火里,无声无息的继续燃烧,落在地上,成了一片片水洼,落在余温未消的黑色断木上,“呲”的一声嘶鸣过后,不见了。
淋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雨水冰冷,余火炙热。
有焦糊味在鼻端悄然炸开,混着一片废墟里烧完了的各种味道,萦绕了这一方土地,直教人想吐。
……这里除了他们,没有人了。
“殿下,”素语显得沉郁的声音里,带着几许哭腔,“我们怎么办?”
华乐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不去想那废墟里压了多少人的性命。
怎么办,她哪里知道怎么办?
她自出生就不曾出过宫,外面的世界,她比她们还要陌生。
“走吧,”被寒尽背着的少师喑哑着嗓子,“往北面走。”
“北面……”华乐喃喃着,北边有什么?
有承阳,有漠北,有……送嫁军。
“走,我们走,”华乐转身看着面前几个颇为狼狈的人,“如若顾将军他们回来找不到人,定然也会沿着北上的路找过去……”
“无论是先碰到顾将军,还是先追上送嫁军,我们都算是,逃出生天了……”华乐的喉咙一时也带上了干哑,“而且,送嫁军押送的嫁妆太多,他们走不了太快。”
简单清点了身上的东西,几人从后门出去,入目所见,尽是一片废墟——连在一起的客栈酒家连同邮亭,无一幸免。
大宁十里一长亭,设一亭长。
这冲天的火焰,又起在邮亭之处,怕是无论那个亭长都能接到消息——他们只要坚持到五里之外,就能有喘息之机。
绕过这一片废墟,堪堪踏上官道,少师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转身,进林子,官道上有埋伏。”
华乐一惊,马上就要踏出去的脚迅速收了回来:“你怎么知道?”
“……小人自幼耳力过人,”少师趴在寒尽背上,一双眼睛在夜里亮的惊人,“雨水打在地上和打在盔甲上的声音,天地之差。”
话已至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华乐看向寒尽,她的头发已经沾在了脸上,也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汗水:“如何,还坚持的住么,一会儿进林子,路就不好走了。”
寒尽没有开口,只是重重一点头。
华乐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树林而去,其余人迅速跟上。
树林和屋舍隔着一段距离,虽然免去了一场山火,却也将他们暴露出来。
远处,一武将模样的人啐了一口:“真是邪了门了,一出长安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冒出来。”
“愣着干什么,等老子去抓?”他大喝一声。
瞬间,隐藏在官道对面的人扒去身上伪装,提着刀枪撒腿就追。
隔着不远的距离,这么大的动静,华乐他们又如何听不见?
她回头一看,只觉是无数恶鬼自地下爬起,拼了命的要把他们拖回地狱里去。
脚下一绊,幸好教素语扶住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