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漆家农家小院唯一的一颗桂花树,在即将面临的萧杀寒冬里,绽放着最后的美丽,给这个小院带来了一股浓郁的芳香。房前屋后的竹林一片翠绿,成群的鸟儿在里面跳跃着歌唱着。
漆家的堂屋里,坐了一大桌人吃饭,因为处罚结果出来了,大家叹着气,一筹莫展。
漆澈的父亲喝了口烧酒,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们就不必费这么多周折了。”
“看嘛,过年猪儿都被牵了,罚款不仅没减轻,倒转来还加重了,真倒霉!”漆鲁舀了半碗汤,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所以,一开始我就说去借一万元交了多省事。”
“怪就怪才来的那个什么古书记,他新官上任嘛,说:‘我一来,你们就带头违反政策超生,你们不是合起伙来给我一个下马威吗?我不重罚你,今后怎么压得住邪?!’”他学着古书记的口气说,叹了口气,端起碗喝了口酒,在菜碗里找了一个泡辣椒扔进嘴里,边嚼边恨恨地说。
“你不是与乡长关系好,要他帮到说情嘛。”漆鲁包着一嘴巴饭,边嚼边问。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就惹起一肚皮的气,就是乡长和你的那位同学找古书记求情,古书记觉得他们都拿了好处费,火冒三丈地加重了处罚,不然怎么会把罚款费加到两万呢?!”漆父白了眼漆鲁。
“而且农作物加工厂被取缔了,收缴给乡镇企业承办,古书记的老婆没有工作,由她来负责乡办农作物加工厂。书记说私人办打米房磨面房,只会阻碍集体经济的发展,损害集体利益。你们家本来就违反超生政策,所以更不能承办农作物加工厂。”漆父气得直喘粗气说。
“计生办已经通知我,一周之内交完罚款。我还要四处借款,两万元啊!好久才还得清帐哦!”漆鲁愁得有气无力地吊起两只脚,想把整个身子吊在高高的长条凳上。
漆澈母亲端了盆菜汤放在饭桌中间,听见他们唠叨罚款的事,一屁股坐下来,默默地端起自己的一碗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喉头便梗住了,长满雀斑的小脸如丝瓜布样,皱纹沟壑满面。
漆澈也和大家一起围着坐在桌边吃饭,本来少言寡语的他,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议论,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漆澈联想到为了给大哥求情,一个月前到乡政府去求乡副书记的情景,漆澈像个等待着判刑的犯人样,手脚无处地站立在副书记办公桌前,低三下四地求副书记少发点款,可是副书记轻蔑的眼神,深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不久,在中心小学教了两年书的他,被调到了最偏远的村小,看来求情不成,结果还受到了牵连。
心情沮丧的他,在酒馆里喝醉了酒,跑到学校办公室,找到校长吵了一架,如果不喝醉酒,他是没有勇气去找校长理论的。
“金校长,我在中心小学上课好好的,为什么把我调到最偏远的村小去?”漆澈看到校长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就质问道,满身酒气。
“你们中师同一届毕业的两个老师都调到村小去,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校长伏在办公桌上忙着在备课本上写着什么,因为马上要开每周例行的教师大会了,在写发言稿,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为什么只调我们这一届老师呢?”
“因为你们需要锻炼嘛。”
“那其它届怎么就不锻炼呢?”漆澈个子高,居高临下地质问校长,他认为校长的理由很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