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江夜,万籁无声。只淙淙水流声伴着漫天星斗,茫茫月色。
章筱萱同小楚并排趟在船板上,头枕手臂,感慨说:“早年洪师伯教我们背诗文,‘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真可惜,我没带着那根洞箫。”
楚耀南侧头睨他,想他痴痴的似孩子般性情中人,小小年纪无尽宝藏般不知还藏了什么绝活儿能耐。就翻身对了他附和:“你听过钢琴曲儿吗?比你那笛箫胡琴不差,等哪天得暇,我拿钢琴同你合奏一曲《夜深沉》如何?”
“啐!别作践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
“嘿,才夸你破旧推新,你怎么又脑子封泥了?”
二人斗闹一阵,章筱萱敛衣爬起,周身湿透打着喷嚏说:“不闹了,师兄弟一船人和师父家里指不定如何担心呢。”
楚耀南也起身摇橹,却见他不时摸了额头,低头四处摸寻,面色大变。
“你,你陪我头面,银泡子耳挖都掉水里了,回家去得被师父打死。”章筱萱急恼的要下水去寻,被小楚一把拉住说,“听我的,回头你师父准不骂你。我送你一副就是。你这玩意,不值钱。”
“不值钱?这是我十六岁生日,师父花了一个月六合班的进项给我置办的私房头面。”
“不值钱?我的手表你陪我?”小楚甩着手表的水摇头。
忘记了他财大气粗,章筱萱一张粉面上的颜色都被水洗净,露出水汪汪的凤眼,玉柱般挺翘的鼻梁,十分可爱。
“装死!就不该信你。”章筱萱嘀咕。
船靠近乾辛号,翘首以待的兄弟们见二人落汤鸡般回来,都惊得盘问。楚耀南摆手示意众人不要问,板起脸紧张地说:“高寿三儿而那混账,险些遭他暗算留在江里,快,咱们赶紧回去。”
见好就收帆,众人心知今儿筱萱大获全胜,明日太阳升起,定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又担心后有追兵,忙收拾东西匆忙套车撤离。
众人才上岸,便见叶溶在那里立着,想必一直在守候。
章筱萱心头一热,忙过去道声:“叶六哥,辛苦了。”
只瞬间,忽然记起大船上秦家父子的对话,心头激灵一沉。
“恭贺章老板,旗开得胜。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叶溶笑了拱手。
“小师哥,快啦!”前面师兄弟在催促。
叶溶说:“我有车,让车送你们一程。”
章筱萱回头看,已不见了小楚,然后支吾了推辞。
他扯一下叶溶的衣袖,指指沙滩地上说:“六哥保重!”
扭头就跑,喊着:“你们等我呀!“
叶溶目送他离去,这才低头看,那沙滩地上依稀是有划出字的模样。
他退后几步,打了手电照,沙地上有着浅浅的三个字,“速离沪”。显然是刚才说话的功夫,他用脚尖在沙地上写给他的忠告。叶溶微蹙了眉,望望他的远去背影,和他来时远处秦家码头灯火阑珊的游轮,心情忐忑。
筱萱追上车,兄弟们旗开得胜的赶着马车往回奔,一路上一口一句“小师兄”“角儿”的赞不绝口。才拐过几道巷子,车一晃,小楚不知从哪里蹿上了车。章筱萱取出那盒小楚给他的朱古力,打开分给兄弟们品尝。小楚吃惊地望着大方的他,眼睁睁看了师兄弟们如狼似虎地抢着闹着,你一口我抢一嘴,边吃边夸赞好吃。
“秦家大船真阔绰,”章筱萱感叹,小楚听到他肚子的空鸣,这一夜,他也饿坏了。
“点心匣子取块儿垫垫?”小楚低声提醒,下船时,他吩咐阿彪特意多装了几盒精致的糕点面包小吃给筱萱带上。
“回家再说吧,姐姐肯定给我们留夜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