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起筷子夹菜,菜到碗中放下,把大家看了一圈,笑着说:“这回的阵仗来势汹汹,这些日子他有些坐不住了。”
“我看是年纪上去了,胆子自然就小了。”黎中南最喜欢那过油的花生米,扔一颗到嘴里,嚼着脆响听着舒心。
“这次不一样,文知义掐着他的七寸了。”安潇逸把酒杯扣上,这几个可不是好人,待会儿又倒上酒来,晚上酒驾还带着徐言谦那得有多么的提心吊胆,“期间生了多少麻烦你们都知道。”
齐衍清楚地知道安潇逸话里说的麻烦是什么。指的是文家的文知义跑路国外,这事儿可没有少愁人。这人上下都想抓他,下面的捉住他好顺藤摸瓜,上面的捉住他好断了线索自保,可他就是有本事让动了杀心的上面动他不得,还得抓空心思的想办法把他弄走,保他周全。这事情是小老板一手包办了,这时候听安潇逸的口气,这事儿也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做成。
“他心乱了,草木皆兵。”小老板望着齐衍,“检举的人说的话他认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必定无误的。你们中间的做掮客的骆副省长被抓进去了,他对你没有安全感……”
“这个我知道。”齐衍点点头,“所以检举的家伙我慢慢拖着,没做什么大动作,怕让他知道了再多想些什么,之间再加些嫌隙。那家伙到底知道些了什么如此的有底气,中间缘由我还想弄个水落石出。”
“依我,把那人尽快除了。”黎中南给齐衍倒酒,“留着添乱,我管他中间什么缘由,坏子无用就要踢开。”
“齐少是善人。”安潇逸笑语,“历来不愿把人逼到绝路上。”
没打算否认安潇逸的说法,这是自己身上的毛病,安潇逸说得没错,端起酒杯,齐衍说:“揭皮见骨,终究是藏不住。检察院一闹,调查小组已经注意到我这儿了。何必如此大的动静,人没了嫌疑人还不是我,我做生意的,惹那些腥臊做什么……”
“大美人儿合你胃口么?”小老板笑问,想必他也是知道游旭找上齐衍的门了。
“受不住。”齐衍笑着摇头,“这不是找小老板您求救来了。”
小老板晃晃杯中酒,道:“后院失火什么的我会通个气,看他的心思了,这世界上最叵测的就是人心了。”
“这是自然的。”齐衍给自己倒满一杯,敬了小老板后一口喝下聊表心意,“小老板赏脸帮忙已经感激不尽了。”
“呵呵呵,话不是这样说的,大美人儿的势头盛着,若是终将杀过来,大家就一起坐着喝喝茶嘛!”
“一间牢房装四个人喝茶是不是多了点儿?”黎中南表示不愿意跟你们几个挤,“一个个到老哥哥面前做束手就擒的样子,看着就烦人。交个底儿,我愿意把这艘船先保住了,要沉也要给我个时间下船。上船的时候不由我,下船也不由我的话就没道理了。”
齐衍话听到中间就笑了,到了一个层次就有一个层次的身不由己,换做谁都逃不掉。逃不掉的话,也就只有回转身来正色面对了。
大人物主政西南经济事务的时候,免不了拉拢各行业龙头。一方面给政策互利互惠,另一方面给自己做政绩抬高身价,双方算双赢。虽然每个人的事情缘由各不相同,在这时候都看得清,自己同大人物绑上了,如今要平安乐和,还就只有众人划桨才行。世事历来如此,已然逢上了,不喜不悲才是正道。
这几人中黎中南性子最爽直,道出的确是心声,就着这话头往下说去,免不了哭穷比惨,看谁跟大人物的纠葛更深,齐衍听着他们说话,甚至觉得自己还好。
话儿东转西转,又说到齐衍名下,小老板眉眼弯弯道:“听说齐少若签了离婚协议,至少要分出去五千万?要帮忙尽管开口。”
齐衍笑着回话说:“不差钱,只是不愿痛快给罢了,一个俗人,给钱就肉痛。”这话说得自嘲,惹得其余人哈哈大笑。
黎中南拍齐衍的肩,“这种感觉我知道。前两年我冻库经常掉货,万把块钱是小数目,可没个名堂就没了真肉痛,我就抹下脸不要往死里追查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有些痴了。”
这么一转话题,大家都轻松了。齐衍端酒起身,轮番同各位碰杯,说谢各位赏脸聚一聚,又讲:“青山不改水长流……”一字一字说得极其认真。
那几位都是聪明到头上不长毛的主,会不知道齐衍的言外之意,微微一笑便把酒喝了。
#
齐衍进门之后便看见杨朕,小朕爸爸抱着小朋友的图画书窝在沙发上看,听见动静放下书,皱鼻子嗅嗅道:“我要大义灭亲收了你的驾驶证儿,再把你送去拘留,酒驾。”
齐衍蹭了鞋子扑腾过来抱着小朕爸爸说:“司机一瓶酒、亲人两行泪,官人我错了,下回一定打电话叫你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