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凌墨等方太太坐回位置,喝了茶,平复了情绪,方道:“今儿我本没想动家法的,太太多虑了。我叫然娘来,是有事跟他说。”说着吩咐安然:“去把那些名帖拿来给太太看。”
安然还兀自不受控制地抽泣着,便一抽一咽去到中间隔断,把那叠名帖拿出来递与方太太看。
方太太到底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小姐,看了这些名帖,便道:“倒是让老爷为难了,这些都是比老爷官阶高的人家,老爷若是回绝了,人家必定怨嗔老爷作势拿乔,以后或许会对老爷的仕途有所妨碍,只是若答应他们来拜访,或是带着然娘去他们府上作客,又怕他们硬要然娘献舞,失了安家的体面,此事,确实作难。”
安凌墨不觉心头松了口气,方太太虽然强势了些,令他不喜,但是,整个安家,也只有方太太才能体谅他的为官艰辛。
他见安然张着双滴溜溜打转的乌黑眼眸在自己和方太太之间逡巡,忽然间发觉安然竟已出落得这般清丽俊秀了。
放弃了对安然的教养,降低了对安然的期望,不再拿安然跟自己的长子比较,安凌墨对安然便心平气和了下来,看着小儿子,也觉得顺眼了些。
安凌墨心头也像方太太一样,宽慰自己:是啊,安然还小,什么都不懂,又还养在深闺里,更是不通官场事务,他怎么能指望安然看见名帖,就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方太太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吧,老爷便给他们回帖,都约个时间。只等第一家来拜访的时候,不等他们提出让然娘出去献舞,就先叫下人当着客人的面通禀,就说然娘在后宅里爬树梢掏鸟窝,摔了下来,然后请个大夫来诊治,咱们事先跟大夫通个气,就叫他诊断个骨折,起码得养三个月。打发了第一家,后面的便写个帖子去回了就是。因前面约过时间,就显得后面然娘摔伤事出突然,不会让人觉得是咱们的推托之词。”
安凌墨又跟方太太商议道:“叫然娘装伤装病这些,我也考虑过,但都只能糊弄一时,他们若是等着然娘把伤养好了,还想来看然娘跳舞,这可如何是好?”
方太太又想了想,道:“要一劳永逸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就说然娘那一下摔伤,把腿给摔瘸了……”瘸子哪能跳舞?这一下绝对釜底抽薪。
安然当即就想给方太太跪了,这样狠厉的招都想得出来!
只是安然再一想,如果他瘸腿的消息一传开,就得一辈子假装瘸腿了。安然可不想一辈子演这么个角色,这也太损坏他的形象了,他还想着等身体长大了,好好泡个妹子呢,“瘸”了腿怎么泡妹子?
再说了,若是对外界宣称瘸腿了,那他以后还怎么跳舞,他还怎么在这个时代实现自己的舞蹈梦想?安然这么想着,立即就表达了出来,叫道:“娘,我不要装瘸子!明年三月我还要给太君跳祝寿舞呢!”
安凌墨一听,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你说什么?太君好好的寿辰,你要跑去献舞?啧,你会什么舞?少在那里瞎搅合!”
耍弄几个剑式子在书院糊弄了夫子,考个二等就算了,还要跑到桂太君的寿宴上跳什么祝寿舞?
简直是胡闹!安凌墨可不相信安然真会跳什么舞蹈,猜想安然必定是仗着桂太君纵容自己,就越性的胡闹起来。
在书院里跳个什么剑器乐舞,安府就被投递了一叠名帖求见相邀,他跟方太太正为这事儿头痛呢,安然又要准备大闹桂太君的寿宴了,一出接一出,真不消停!
书院献舞,那是发生在安凌墨不知情的情况下,既然已经发生了,也不必多加追究后悔,关键是做好善后,更重要的是预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安凌墨的办事能力就体现在这些方面。
安凌墨斜睨着安然:“你再跳个舞给我看看。”声音不高也不冷,却充满了威胁意味。
安凌墨说这话绝对不是想证实小儿子会不会跳舞,而是“你要敢再跳舞,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的意思。
安然望着安凌墨委屈道:“我已经跟姥姥说好了,到时,我要跳神仙姐姐教的新鲜祝寿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