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颉本分地摇了摇头。
红蕊扶额,无奈继续道:“这句诗里暗含了五个人。风雨刀何幽,游离客高风,君鬼令花娘,仙翮箭谢蘅,寒雪岭甄实。十八年前的一场武林大会,这五人打了一架,打了七天七夜硬是没分出个胜负来。最后还是灰尘寺的大青住持出来主持局面,这场持久战才算告一段落。不过好在他们并不在意结局,好像只是游山玩水的时候顺路打了个架而已,棋逢对手还甚是开心。可这一架在江湖上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也因此闻名天下。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想来如今的江湖,打架应该没人打得过他们的。君鬼令花娘不用说了,你们现在正住在她的地盘。谢蘅你们刚刚也知道了,就你那破师父。虽然他们在江湖上都有一定的地位,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同门,出自半生谷。何幽就是现在的武林盟主,为人也算是正义耿直。当年就是他打败了前任武林盟主,还由此生出了一番事端来。游离客高风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在那儿。不过如果你丢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没准你就是遇着他了。而寒雪岭甄实......”前面红蕊都说得兴致洋洋,到这儿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轩颉看见她的脸色以迅雷般的速度变得阴沉,在等她继续的间隙,瞟了二哥一眼,却看到二哥的手指已深深嵌入了肉里。
“二哥?”
没理他。
轩颉推了甄筠一把,“二哥?”
甄筠晃神回来,猛地松开了手指。看见轩颉疑惑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轩颉不太信任地看着他。
红蕊终于接上了刚才的话:“寒雪岭十年前被人灭门,囿庄的希微剑和雪岭掌谱同时失踪。听后来去过雪岭的人说,雪岭的雪都变成了红色。”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几人呼吸的声音。虽然红蕊只说了短短几句,但轩颉已经想象出灭门两个字背后蕴藏的巨大的悲伤。囿庄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人,全死了,全死了。
“滴——滴——滴——滴——”有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轩颉睁大了瞳孔,看着甄筠的血顺着指尖一点一点的流下来。
红蕊连忙拿了手帕替甄筠包扎,甄筠却好像没有痛感,仍然呆呆的。
轩颉神色复杂地看着甄筠,眉目间染上了和他一样的悲伤。
红蕊边包扎边低声道:“能做他的徒弟,你很幸运。虽然他这人吧有点忘恩负义,现在又有点痴痴呆呆,不过,他在武学上的造诣还是没人敢质疑的。你腕间的仙翮箭,是要拿命护住的东西,知道吗?”
甄筠木然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那是自然。”
红蕊走了,走之前盯着轩颉的剑说道:“你的剑很好,叫什么名字?”
“天工。”
红蕊走后,两人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饭。
“二哥,我今天晚上得出去一趟。”
“好。”甄筠头也没抬就回答了。
不知道为什么,轩颉心中竟有点小小的失望,但更多的是担心。
轩颉注视了甄筠良久,见他没有什么危险举动,才把脑子的温度调到和脸色一样,握紧了剑,拉开门。
门外,一抹鲜红软绵绵地靠在他的门侧,笑盈盈地看着他,脸上写着四个大字——不怀好意。
“二位,楼主有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轩颉只能无奈地把任务又往后推了推。
离荼思阁还有一段距离,就传来了一阵琴萧合奏之声。萧音清幽,琴音婉转,配合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老头子还有这种技能啊!”甄筠感叹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佩芷一边说话一边推开了门。
门开音止,花娘低声道:“你们来了。”
听了红蕊的讲述,再听花娘的声音,甄筠恨不得冲上去把老头子暴揍一顿。
花娘坐在琴身前,谢蘅立于窗边。窗外一轮明月,将两人的影子叠合在一起。烛光在微风中虚晃了几下,晃得地上的影子纠缠不清。老头子看着天上的月亮,蓝色的眼瞳里有一片雪花的尸体。
三人进了屋,才发现红蕊也等在里面。
花娘看着众人,笑道:“我打算和师兄一起回半生谷了。”
佩芷好像并不意外,表现得很平静。
据甄筠的观察,花娘对老头子的确很好。况且,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
只有红蕊焦急地道:“那您还回来吗?”
花娘宠溺地看着红蕊,道:“我想会的。”
红蕊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知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什么硬是没掉下来,但她的声音已略显哽咽:“可是,红楼不能没有你。”
花娘拉过红蕊的手,安慰道:“红楼有你和佩芷,我很放心。”
红蕊固执地摇了摇头,还欲再说什么,就见花娘站了起来,一阵细微的铃声随之响起。
花娘的掌心躺着一只小小的白玉铃铛,铃铛纯白无暇,泛着淡淡的银光,从镂刻的花纹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一点血色,像一只胀红的眼球,又像一颗流着血的星星。
红蕊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楼主,你这是?”
花娘笑道:“既然我已经决定回半生谷,那这君鬼铃也该换一个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