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翘起,双手对着众人乐呵呵一摊,胸有成竹。
坐着的叶冷雨抬起无光的脸,看着洋洋得意的这个人,脑海里骤然泛起了熟悉又陌生的一些破碎的画面,那时,伤痕累累的自己也是坐在这里,那个强词夺理的律师也是趾高气扬地指着满目疮痍的照片歪扭事情。
叶冷雨嘴角微沉,手掌握拳,敛眸打量好一阵对方,眼神乍然寒意四起,缓缓站立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轻笑、字正腔圆道:“以对方律师的观点来推算的话,为了生活,长期分隔两地,10几年的夫妻更不正常了;戍守祖国边疆的战士们,有的地方别说网络了,连给家里的妻子写封信都很困难;那些国外的维和、红十字的志愿者们,在国内就没有家人?我的丈夫作为一位战地医生,在战火连绵的环境下去挽救生命,在枪林弹雨中做外科手术,你觉得身为妻子的我,会为了几个电话、几封邮件和他大吵大闹吗?”
她的眼睛因为激动乌黑发亮,眼尾巴添了几分刚毅,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对方律师不禁揉揉眼睛,怀疑这刚才柔柔弱弱地进来的光景都是他的幻想。
“别说是战地医生了,就是我们国内的每位外科医生,又有几个有时间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他们没有休息天,一个电话,不管身在哪里,在干什么,就得马上跑到手术台上。为了和死神抢生命,他们得长期低头、弯腰、站立,颈椎病、腰肌劳损、静脉曲张、胃炎等职业病长期伴随着他们,他们哪里是白衣战士,只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别人的命而已,满足别人的家庭完整,舍弃自己的家园而已。和他们的大爱大义比起来,你觉得身为一个外科大夫的家属,做点这样的牺牲又算什么?”
她越说就越从容不迫,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仿佛一位满腔热血的演说家,旁征博引、口若悬河。
叶冷雨因为激动,被长发遮住的清丽脸庞在灯光下露出了出来,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细弱的腰板挺得越来越直,如同一支苍翠的青竹。
“好!”
“好···”
她纵横捭阖的言语,顿时语惊四座。
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是一股多愁善感、怯怯懦懦的她,忽地画风一变,竟能洋洋洒洒地说出一段辩词来。
言君和李小伟等人惊赞,霎时间,全部弹起来,热烈鼓掌,就连面色沉静的陪审团人员也有地投出佩服的表情。
对方的律师被怼地一时哑口无言,闭眼养身的言寒也不禁睁大双目,吃惊地凝视着她。他知道她一向冷静,从不愿意和别人多说一句话,但是惹急了,也会怼人,先前在医院中他就领教过。只是她又长又飒地如此维护着他,胸口带着排山倒海的···惊喜
也许是浑身的力气用得太猛了,叶冷雨的胃部倏地疼地肝肠摧断,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娇弱地瘫坐在椅子上,清秀的鼻翼上冒满了冷汗。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律师,那位男子抬手轻咳了几声,回复了自己的镇定,眼光一闪道:
“叶小姐体谅医生这份行业的心,真是让人动容。可是这也恰恰证明了,原告不仅从不给你打电话,也从未和您同床过,由此可见,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夫妻的情义。国内有很多同性取向的人都选择娶妻掩护自己,叶小姐,你是不是其中之一?”
他见叶冷雨的眼神发虚,立马又扬声问道:“叶小姐,你和原告,根据就没有夫妻生活,是不是?”
“反对!”言寒的律师见叶冷雨支持不住的样子,立即起身道。
“法官大人,对方律师在强词夺理。”
“什么叫强词夺理,这个问题很重要,原告和她妻子就是一直没有夫妻生活,才饥渴难耐,对我的···”
“肃静,肃静!”耳朵受不了的法官,猛地敲锤,又开始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人家的私生活在法庭上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可是性骚扰事情总是免不了这种言语,头疼的法官无奈地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
全场终于鸦雀无声了,叶冷雨掐着面前的桌子,胃部痉挛地让她直不起腰来,费力地喘息了几下,咽了咽口水,想起身再和他辩论,唇刚启,手上力道一松,眼前发黑,无力地朝一侧歪了下去。
“姐~”
“叶小姐。”
顿时,正襟危坐的众人乱做起来,原告席上的言寒跳了起来,大步流星,一把抱起昏死过去的叶冷雨。
她身体轻地如羽毛一般,额头全是虚汗,垂落地的指甲缝里藏着血丝,莹白的手心和手背上全是掐痕,这是她为了强迫自己···清醒。
“姐,从昨天就没有吃进任何东西,据说昨日还吐到半夜,一大早就被拉到这里,连喝口水都在吐。我已经给了打了一剂营养针,怎么还是昏倒了。”高静向往大门跑去的言寒大喊。
“你怎么不早说!”李小伟脸色发白,跟在言寒身后,三步并两步。
“这··这···法官先生,我没想到证人的身体如此弱啊。”对着叶冷雨咄咄逼人的律师也怕了,心急地想狡辩。
抱着叶冷雨的言寒,走到大门口,停下了飞快的脚步,陡然一瞬回头,那一刹那,他的黑眸缓缓掀起眼皮,眼神如狼目,凶险无比,直盯着身后的众人,如钩的鹰眼,摄人心魄。
被盯地的律师背脊一阵发凉,他早就看出这个男人一直先隐忍着平静,但···他不知的是。
他的身后噼里啪啦,被言寒阴狠的眼神和气势完全震慑,被告席上的男孩轰然瑟瑟发抖,崩溃道:“我说,我说,他没有骚扰我,是我自己脱掉的衣服,我是被他指示啊···”
小指头微微颤颤指向听审席上的秃了半个头顶的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