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屋的胡小鱼,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个布包,里面放着她穿越过来时身上仅有的几件首饰,里面有一串粉水晶手链,是当初和学长在一起时他送的,说是象征两人的爱情,虽然后来分开了,但是她还是一直舍不得离身。
还有一条项链和一对耳钉,全是作成一颗颗金鱼形状的珠子,寓意她的名字,而且还是实心的黄金。其实应该还有一个戒指的,不过不见了,想来也许是她跳河的时候在河里弄丢了。身为伏弟魔的她会有这样贵重的首饰,可不是她工作挣的,完全是靠小姨,因为这是小姨送给她的嫁妆——‘三金’。
父亲那时候家里穷,一成婚就早早分了家,只好去外地打工过活。可是奶奶重男轻女特别严重,因为她是女孩一点也不待见她,连看一眼也不愿意,更不会照看她了。父母没办法只好将她送到了姥姥家,于是她便一直在姥姥家生活,直到后来弟弟出生才接她回去。
可姥姥家有六七个孩子,生活过得也很穷,女孩们早早嫁了出去,男孩不是外出打工就是在家种地,忙忙碌碌的,那时只有小姨照顾着她。
是她最佩服的人,一个终身未嫁的奇女子。
小姨在年轻时也遇到了合适的人,两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早早订了亲。就在谈论婚期的时候,男子的父母却坚决反对,一定要悔婚。理由是小姨这个人不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小姨常常剪一屋子的纸人,会些招魂的巫术,做这样逆天之事,如果将来遭到报应会连累家人的。
简直一派胡言,小姨是有一手了不得的剪纸手艺,却根本不会什么巫术。可那是封建社会的时期,人们就是会相信这样蒲风捉影之事,笃信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每次小姨出门,人们都会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甚至原本与姥姥交好的人家都不再来往了。
那是胡小鱼人生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是“人言可畏”。
小姨对此事却是毫不在意,笃信他绝不会相信的这种无稽之谈。两人会心照不宣地守护这份感情,无论怎样都会荣辱与共。
可是,男子听从父母的意思上门退了亲。
才子佳人曲终人散的那一刻,没有故事里的至死不渝、誓死不从、痛不欲生,通通都没有。
而男子不久后另娶,生下一对龙凤胎,幸福地生活着,似乎从未在小姨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可小姨的名声毁了,再也没有什么好人家上门求亲了,就在别人都以为小姨会从此一个人凄惨度日时,小姨不仅没有放弃剪纸,甚至还凭借那手剪纸技艺赚钱养活了自己。虽然一生未嫁,但却在那个穷苦的年代活得安富尊荣。
直到胡小鱼被送到姥姥家,来到了小姨身边,日日跟着学习剪纸、雕刻、装裱······,用一把剪刀剪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物和风景。
那几年是她最肆意快乐的时光,她甚至将小姨当作自己的母亲,偶尔还会偷偷唤一声“妈妈”。小姨也将她视作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她被父母接走的时候,一向少言寡语的小姨会泣不成声,这套‘三金’就是小姨那时候送给她的嫁妆。
其实她早就想要拿出来给沈永了,毕竟黄金在这时候还是很值钱的,一直收在枕头下面。不过怕他不肯收,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和机会,今天刚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出来了。
从屋子里出来的她看到念姐儿在堂屋门口探出身子,小脸脏兮兮的,哭腔道:“你会不会被带走?念姐儿不想你走,可是爹没有那么多钱,怎么······怎么办······”。
她抚摸了下念姐儿的头顶,安慰她别怕,然后走到沈永身边把一对耳钉递给沈永,“给,是金的,你看看够不够还债。”
沈永皱了皱眉,看着她手心的两颗浑圆的金鱼耳饰,低声拒绝道“不,这是你唯一贴身的物件,好好收着,没准以后可以靠它找到你的家人。而且今天的债和你没关系,我···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上的,不用担心。”
村里人大多一辈子也没见过金子,朱大夫媳妇听说是金的,马上抻长了脖子往这看,大声骂道:“我呸,怎么和她没关系,不为了救她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银子?!你们既然这么有钱为啥不早点还债,这不是耍无赖吗?!”
胡小鱼抓起他的手,将耳钉放在他手心里,固执地说道:“她说的没错,你是为了救我才欠下这笔钱的,当然和我有关系。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方,比起这些,这个东西根本不算什么,况且钱没有了也可以再挣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先还债吧。”
虽然沈永心底还是不愿动用她的东西,但他实在拿不出整整三两银子。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挣钱给她赎回来,于是用手掂了掂,拿出一颗还给她,道:“这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