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喧嚣渐息,山间的冬月别有一番清冷的意味,卧子端了一杯酒,行至轩外,矗立廊下,仰望着夜空寒月,饮一杯孤独冷静的酒。
颍川君执了一壶酒,微笑而至。
“卧子兄,我来陪你!”
“颍川君怎么也出来了?”
颍川君一笑,月色下他的脸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白,倒显得没那么黑了。
“中夜彷徨,你我岂能不共饮一杯?”
卧子呵呵一笑,他与颍川君身量平奇,同是方脸,只是颍川君脸阔些,卧子身材更壮些。莹白的仙鹤绒圆领袍,更显得魁伟雄壮。
“颍川君何时进京?”
“嗯,尚未定,也许几日之后,也许旬日。”
厅中传来一阵笑声,颍川君又笑道:“舒章又开始表演他的嘴皮功夫了!”卧子忖度,颍川君定是想要说服修微随他进京,因而未定日程。
“临行之前,可否帮我看看策论?”
颍川君笑道:“那是自然。其实你的策论时文都是不错的,只是锋芒了些,多看些程文便罢了。”
卧子对月一笑道:“我也知要收敛,笔下却停不住,奈何?”
颍川君在他杯中斟满了酒,举杯道:“个性锋芒,我喜欢!来,为兄敬你一杯!”
风声飒飒,忽有一仆出去,片刻之后背了一张琴来,须臾厅中静默下来,卧子靠近窗边,只听影怜的声音道:
“眉公巍然高峰,令人高山仰止,小女子一曲《高山》献上,贺眉公仙寿!”
卧子驻足窗外聆听,琴音飞扬缥缈,息心静听,俨然有层峦叠嶂之思,一曲终了,厅中哄然叫好,颍川君却微微摇头道:
“高山、流水,皆为知音之曲,里面虽是哄然,只怕知音之人,并未在此!”
夜来雾色迷蒙了卧子的双眼,脸上清辉浅淡,幽幽叹道:
“曲中微露孤高之气,谁知其音?”
颍川君一愣,看了卧子一眼,一笑道:
“恩德相结者,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声气相求者,谓之知音。此三者,但得其一,足慰平生!”
厅中一片相贺之声,影怜频频举杯,虽是海量,却也有些经不住,已然开始讨饶了,卧子忙要进去,颍川君拉住他道:
“卧子兄,你要做什么?”
厅中人影憧憧,影怜周旋于江南名士之间,嘉定三老,复社士子,今日皆有在座,修微悠然独坐,一语不发,只浅笑盈然看着影怜,联诗行令,琴声悠悠,影怜大放异彩,明日起,她就不再只是闻名于松江的杨影怜了!
卧子卧子一怔,停住了脚步,返身自嘲一笑,喃喃道:“是啊,我做什么呢!”
给不了结局,就不能给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