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
陈熹刚好喝进去一口茶水,一滴没剩全给喷了出来。
还好执绋眼疾手快抱着木盒子闪身避过,不然……
鬼倒不会有什么事,但明濯精心送来的礼物恐怕就危险了。
众所周知,木头沾水,不便于存放。
虽然好像也就一口水,但小心眼儿的恶鬼表示,别说一口水,就是一滴她都不允许小木盒子沾。
再说了这可是从嘴里喷出来的,哪能跟一般的水比?
“这么失态做什么,”执绋挪远几步道,“遇见老祖宗这么叫你吃惊,小阳光,定力不足哇!”
“……”
陈熹默了默,没忍住,露出一个堪称忍耐的表情:“鬼姐姐,你莫不是在寻我开心?”
老祖宗?衣氏那边的还是陈家祖的?
执绋之前说会术法,那看来只能是衣家祖,毕竟陈家从前……可是世代贫农,根正苗红,连术法两个字都不会写。
但是衣家祖?
别逗了,衣氏一脉不为天道所喜,哪有可能死了还在人世间逗留几百年的?
……执绋之前说是“老祖宗”,所以应该至少有个几百年……吧?
执绋被她的表情逗得不行,弯弯眼角道:“我一只鬼,还能吃饱了撑的来寻你开心吗?”
意思是说,没骗你,真的是你老祖宗。
“……”
“所以,到底是哪一位?”
陈熹找出茶巾缓缓拭干桌面的水渍,不再执着于“老祖宗”这个称呼,直接问起身份。
“她的名字是易姜姝,周易的易,生姜的姜,姝色动人的姝。”
执绋见好就收,每次看见陈熹面无表情吐槽,执绋都会想起她的贴身侍女霜降。
那也是个极致有趣的丫头。
霜降与另一个贴身侍女夏至是陪伴执绋长大的两个同龄人,她们一个比执绋大六个月,一个比执绋大七个月,性格一冷一热,但对执绋却一致忠诚。
霜降人如其名,日常冷脸,执绋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她笑着的表情。
一般而言,瞧着冷冰冰的人其实心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其他人是不是这样执绋不知道,但霜降的确如此。
她虽然从来不笑,看去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心肠却柔软得很。
比天山的冰雪还要纯洁。
永远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别人对她的好与坏,好她铭记在心,坏却置之不顾。
霜降不长的生命中唯一一次微笑,是在薛家满门被抄斩的时候。
她跪在断头台前,身旁站着小山似的的屠夫,面沾染灰尘,瞧去该是有些狼狈的。
可那姑娘的神情却难得一见地温柔,她注视着强忍泪水躲在人群里的执绋的眼睛,缓缓地绽开一个微笑。
执绋那时候神经紧绷,紧绷到近于恍惚的地步,她根本无法从那个昙花一现的笑容中解读出一点东西。
只记得一双哪怕面临也依旧干净可见底的眼睛,温柔地,含着笑意地注视着她。
陈熹这丫头从某种意义来说,其实与霜降很像。
她们一样保持着一颗珍贵的赤子之心,而不同的是,陈熹是被她的奶奶刻意保护而养成,霜降则不是。
那个丫头,在还没进薛府之前,日子可苦得很,也算是小小年纪阅遍人间百态了。
想起故人,执绋心头不期然划过一丝怀念,但曾经阴魂不散的苦涩与疼痛,却不再造访。
或许是……
与挚友重逢,冲散了总是难以排解的痛苦罢。
执绋心里想什么陈熹一概不知,她的注意力全在执绋说出来的人名。
易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