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
心里千头万绪,摄政王面上淡漠端方:“不知皇上派周御医来有何要事?”
“皇上吩咐微臣即日起只专心为王爷看诊,遣了微臣连夜赶来。叨扰摄政王了!”周淮生垂首敛眸,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回话。
“本王现已无事,周御医便先去歇息吧!”已经夜露更深,摄政王忍着立刻将人打包送走的想法,吩咐守北去让管家安排住宿。
“万望王爷让微臣替您诊脉再行其他!”周淮生重新跪下,态度恳切里带着坚持。
摄政王勾了嘴角,眉眼间均是冷漠凉薄,实在不知一个小小的御医哪来的勇气,竟敢违逆自己的意思。
他甚至有些自我怀疑地想到:是否因着自己大半个月不理国事,这些个人已经开始忘记自己的手段,敢于挑衅自个的威信了?
“周御医胆子倒是挺大!莫非你以为你是皇上派来的,本王便无奈你何?”
摄政王慵懒随意地轻扣书案,腊月寒霜的语气,平静如水里裹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摄政王息怒!”
跪的规规矩矩,却又半分不显卑微,周淮生不亢不卑地道:“微臣只是不敢辜负皇上的一番信任!更不敢浪费皇上的一番苦心!”
“信任?”
一刹那,摄政王的心底又酸又涩,怒气就像刀子凌厉非常地往周淮生身上飞,语气森冷不屑:“你以为今夜皇上将你派了过来便是信任于你?”
直面摄政王的怒火,周淮生亦是惶恐万分,然而他知晓自己已然没有退路。
只见他跪在原地,十分恭谨地开口:“摄政王是皇上最珍而重之的人,皇上将微臣指到您身边来,自是对微臣莫大的信任。”
“珍而重之?”
将这四个字在喉间缠绕了好几遍,摄政王神色缓了缓,不咸不淡道:“花言巧语!本王与皇上的事岂是你能置喙的?”
“摄政王恕罪!臣并非有意窥探帝心,妄议王爷!”
周淮生仍低着头,强自镇定道:“微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哦?实话实说?”
摄政王眉眼微挑,看不出喜怒,饶有兴趣地道:“那你且与本王说道说道,你这是从何得来的实话?”
周淮生知晓自己约莫是在触碰龙鳞,但有些话,不吐不快:“微臣有幸替皇上看诊已有三年。三年来,皇上的龙体一向康健,哪怕伤风受寒亦是极少。”
“然近两月,微臣两次从皇上身上把出迟脉,细脉,此乃根元耗损,元气大伤之象。”
“摄政王可知道为何?”
空气中一阵凝滞,周淮生却恍若未觉,火上浇油一般道:“这其中缘由,想必摄政王应当比微臣更清楚明白吧!”
“放肆!”
站在摄政王身侧的守北忍不住怒喝一声,而在另一侧的卫西虽然未曾开口,眼底亦是遮掩不住的愤怒。
“守北!”
摄政王低唤了一声,守北瞬间泄了气,不甘地低下头去。
“你说两次?除去今夜,另一次是何时?”摄政王有些恍惚,其实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是问出了口。
他的语气平稳镇定,但若是辰帝在这,想是能听出几许深藏的惊惶不安。
“回摄政王,”周淮生自始自终低着头,掩着眉眼,轻声道:“便是两月前您在乾和殿那一夜。”
果真,如此!
当长久以来的猜测得到证实时,摄政王涌上心头的不是欣喜感动,更多的是茫然困惑,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雾里。
自个昏睡在乾和殿的那一夜啊!
就是从那一夜清儿的态度变得异常奇怪,时而强硬得叫人不容抗拒,时而又软和得令人不可自拔。
这撩人的手段,半分不像二八年华的少女,几番交锋,竟使自己节节败退。
这些时日,清儿身上的帝王威势愈发重了,便是自己有时亦无法招架。
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一手栽培的姑娘怎么就一夜之间长成了参天大树似的呢?
自师父回来那日便更奇怪了,忽冷忽热,时远时近,叫人完全摸不准她的态度。
仅仅是因着先帝遗旨吗?
不!绝不仅仅是……
摄政王闭上双眸,挥了挥手,卫西会意,和守北钳制着周淮生就往外走。
周淮生起初被这般对待,一懵,随即慌忙喊道:“皇上曾说若是摄政王不肯好好诊治,明日她便下旨立您为皇夫!”
好!很好!好得很!
怒极反笑,摄政王死死捏着椅子,才不至于立时让人将周淮生扔出去。
打蛇打七寸,辰帝这七寸捏得十分精准啊!
最后周淮生如愿地替摄政王把了脉,摄政王因着辰帝将将输了不少元气,自个又运功调息了好一会,脉象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冷眼看着周淮生面似镇定,实则心底拈酸苦涩的模样,摄政王收回手,讽笑道:“既是如了愿便退下吧!”
看着周淮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摄政王提了毛笔,在宣纸上写下“直击弱点”四个字,再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卫西,明日准备早朝!”良久,摄政王搁下狼毫,平静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