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忻经过老者时,口中低喝道:
“闭嘴,要说上外面说去。”
语气少有的凌厉。说完也不等老者反应过来,直接进入屋内。
老者半生服侍皇家,从未受到如此待遇,被玥忻这么一说,顿时呆住了。等回过神,口中更加严厉,说出的话也逐渐难听起来。
紧跟在身后的青鸢倒是丝毫不客气,手中长剑拔出一半,怒视着老者:
“你再敢多说一句?”
见老者被唬的一顿,也不再理他,快步跟进去。
老者一连受到两次挑衅,一气之下挥袖就要离去。旁边的贺迁忙跟上去,一个劲儿的道歉,只求这位王太医不要记恨贺家。虽说太医品级也不算太高,可毕竟常与皇家打交道,若是恶言几句,怕是贺家会有无妄之灾。
岂料王太医向外走了几步,突的又站住身形,心想倒是要看看这黄毛丫头,有几分本事,若是她也毫无办法,到时再算账也不迟。
于是四处转了转,见院中一处放有石凳,便一屁股坐下去。
贺迁见王太医坐下,也不知他心里怀有什么心思,心想只要他不闹事便好,忙吩咐下人去泡上好的茶端上来。
一进入屋内,玥忻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心知姨母的病情已不能再拖,忙转入里屋,一眼就瞧见病床上昏睡的姨母,马上前去诊治。
只见她面色灰白,气若游丝,脉象更是微弱至极。玥忻短暂的思考之后,觉得如此病情,药石已是无效,只能先用针灸稳住心脉,然后再对症下药。
师父张鹤之早年闻名于医药草方之术,救死扶伤,世人称之为医圣。晚年却对针灸有所突破,研习出数套奇妙的针法,却少有人得知。不过由于师父过世的早,许多针法并未真正实施过,所以玥忻轻易不敢尝试。
上次在军营拯救郑老将军的针法,便是其中一套。
正所谓风险越大,收益也会越大。这些针法看似凶险,一旦有所疗效,必是妙手回春之术。以姨母现在的状况,片刻不得容缓,寻常的疗法想必已不起作用,倒不如冒冒险,幸许还能有救。
接下来她便不再耽搁,从药箱中取出那套银针,用烛火淬过之后,马上开始救人。这套针法极其繁琐,丝毫不得分心,她心里边默默思索,边缓缓下针。由于屋内就不通风,有些闷热,不一会儿她的额上,也已渗出细细的汗珠。
其实刚下针时,她的内心也是忐忑不安,毕竟之前并没真正实施过,也不知能否有些疗效。只是当前情形已不能再坏,除了尽心医治,别无他法,所以一经开始,她便心无旁骛,只想把这套针法平稳施完。
青鸢这些年常伴在左右,也经常看到玥忻治病救人,不过大多是些寻常病例。当然也有情势危机之时,可惜每逢那刻,玥忻都不让她太过靠近,所以她也很少能见到玥忻全心投入的状态。
这会儿见玥忻旁若无人,时而拧眉思索,时而果断下针,汗珠随着眼睑滑入眼睛,也只轻轻眨两下便罢。
想上前帮她擦擦汗,又怕打扰到她,只好站在原地不动,目光随着她的手左右转动。
青鸢是练武之人,常与人切磋,每逢遇到对手时,都会全神贯注,每招每式不容有失,稍有不慎,便会败下阵来。原以为只有与人打斗时,才会惊心动魄,岂料今日方见识到,原来治病救人也有如此紧张之时。
想到此,不由替玥忻隐隐担心起来,万一没把人救回来,也不知玥忻又会低落多久。上次一个普通百姓,都令她伤心了半月之久,更何况这次是她的亲人。
接着又向院外瞅了一眼,想到刚才那位太医的嘴脸,不禁感到恶心。同样是医者,差别尽然如此之大。不过天下医者大多还是慈悲心怀,门外那位简直是少有的败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玥忻缓缓的舒了口气,青鸢忙看过去,见她已离开床前,走向靠窗的小桌。
见她正要研磨,青鸢忙接过手,口中道:
“忻姐姐你先歇息一会儿,我来就好。”
玥忻无力的笑了笑,青鸢见此,想是刚才医治还算顺利,遂问道:
“你姨母病情怎样?”
“还好,脉象比刚才平稳许多,呼吸也有些气色,至于以后如何,还要继续施几次针再看。我现在开副药方,一会儿你先拿去抓药,等姨母情况再好些,便可尝试药疗。”
青鸢点点头,等玥忻开好药方,拿到手中正要离去,见玥忻用手撑着额头,担心道:
“忻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累,你快去吧。”
说罢轻轻按着头上的穴位。
青鸢刚到院中,贺家父子便围上前来,口中不停问道:
“这位姑娘,请问里面情况如何?我夫人可还有救?”
“我表妹呢?怎么不见她出来?我母亲可否醒来?”
青鸢正要答话,却听旁边太医“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嗯,看那黄毛丫头气度如此不凡,想是已妙手回春,你母亲不只醒了,怕是都能下床走路了。”
贺家父子碍于颜面,不好反驳,青鸢却不用给他好脸色:
“你这庸医怎么还没走?医术暂且不提,人品如此低下,皇宫里怎么会请你这么个东西?可见那里也没什么好人。”
此话一出,不仅太医,贺家父子也是脸色大变。光天化日,胆敢公然蔑视皇权,若这太医回去告上一状,怕是整个贺府都不得安生。
吓得贺迁忙低声喝到:
“你这姑娘,怕是魔怔了不成,怎么胡言乱语起来?王太医,您老德高望重,莫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啊!”
青鸢自知失言,也怕给贺家引来祸害,只好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