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故红尘,大泽葬人,不争之争,必然沉沦。苏家明知自己与公子情有所衷,却只字不提,可自己若是直言相对,岂不就成了狗急跳墙?这话程老太爷会如何接?方才他也说自己能做程家媳妇儿。
陆知梦与秦小兰相视一眼,看来自己这个反客为主还是太嫩了,对方有世家底气,有世故言语,到哪里都不会失格。
程老太爷噔一眼程让,没个好脸色,才又对苏老爷做个陈释:“贤侄都不过问儿女情长事,更别说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苏老爷品这茶如何?”陆知梦这天风十二品,竟也无人评,话里玄机都不在风雅而在世故人情。
这一问,苏老爷才要回应,程老太爷抢先开口:“小丫头泡茶这道行颇深,老头子我也是馋香之人,小丫头就嫁入程家如何?”
“程老太爷深居程门,如今贤侄是难得见程老太爷一次,今日便不要总说儿女情长嘛,也莫要辜负了陆姑娘这精湛茶艺。”正是苏老爷挡回了程老太爷一问。
在这些言语里,陆知梦也是费尽心思,程老太爷是说嫁入程家,公子爹娘又说善缘不在此处,何不自立门户,难道程老太爷所指,并非是说我能嫁与公子,而是……?思及此处,脸色凄苦,若真是这样,那还真是防不胜防,所幸是苏老爷方才挡回了程老太爷一问,若自己当真信口应下了,到时候怕是有苦难言。再看公子,坐立于程老太爷身侧,眉间凝英气,想必对此事也这般想。不由得暗叹,人真是越老越精,一言不慎都得着了道。
秦小兰看梦姐姐走神,便出声唤醒:“梦姐姐,小兰再去取些水。”
程老太爷抬头笑笑,苏老爷所言是在明处礼节,自然不会反驳:“小丫头这茶道境界颇深,老头子一生品茶,所得感悟不过是天纲巍峨、地纲恩泽、君纲大义、亲纲同济。苏家有意为亲,程苏两家当同心同德才是,贤侄可不要对老头子有误会才好。”
锣鼓听声儿,听话听音儿,苏老爷听这话,当即便明了:“程老太爷一生贤德,如此教诲,小侄当然得听。”
这说来说去,终究还是未将陆知梦放在眼里,摆布他人命运只在笑谈之中。
程让身为晚辈,势头自然被压下去,但此事却由不得随意编排。稍有急切,沉息挥袖,气机飞入古琴弦,琴弦出声如杜鹃,杜鹃清啼似缠绵,缠绵月下争姻缘。
“论茶道,知梦其艺精湛,当有所心得,既然爷爷和苏家世叔都在,知梦何不请两位尊长指点指点。”程让夺回话锋,又交于陆知梦,其中偏袒疼惜,人人看个明白。
但程老太爷实在老辣,扭头对程让一言封喉:“回去面壁思过。”
陆知梦可不能让自己公子屈于人下,当即出言圆场,不失礼数,更是一招制敌:“公子所言不差,知梦确实有些心得,还望程老太爷和苏老爷念在小女子一介女流,莫要说小女子轻狂。小女子且先试问,两位尊长既然来得此地,可知这小女子这茶,是何种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