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师兄看你可怜还给你条活路走，你倒提起要求来了，你真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先前那抓住徐风轻的干瘦男子冷笑着开口。

秦白扫了一眼他的脸，紧紧按着自己作痛的肚子，“合虚宫也是堂堂大宗，这样恃强凌弱、以少胜多…当真气派……咳咳咳……咳咳……”

秦白喉咙热得发干，可是身上又冷得想打哆嗦，他说着话忍不住咳嗽……祝长星的记忆时不时闪出来，更让他的意志产生了一丝混乱……

男人话语间不肯退缩半分，人看起来却虚弱不堪，孟姗眼中鄙夷之色愈发深重，“你这厮竟然还敢污蔑我合虚宫，你上清山如今又是个什么东西？师兄！同这废物多说无益，绑了带走就是，免得他不识抬举。”

张亭这一次没有说话，修仙之人等级分明，他确实犯不着同一个开光期修士深究什么道义礼法。

孟珊得了默许，并未取出锁链或绳子，而是挥出了长剑，别人也都冷眼看着，一众的仙修，此刻冷血起来却和魔修没多大分别。

“说我们以多欺少是吗？我就一人和你比试比试，方才好言好语的商量你不肯走，我看等等我斩了你手脚你还怎么逞能！”女修明明看得出对方修为比她低了数个境界，而且灵力耗尽，连祭剑出来都费力，话却说得毫无心虚。

秦白轻轻呼了一口气，撑着身体站起来，半步也不肯离开身后少年。

少女往长剑里注入了灵力朝他迎面劈去，秦白握紧了拳头盯着女修等着这一剑划下来，女修灵力临近，他体内两股交杂的气息感受危险似得涌出来了一丝。

怪异的气息触到孟珊手心，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灵力不以为意，挥着长剑把剑气弹向了秦白四肢，嘴角的恶毒笑意还没升起，她却先惊叫起来。

一众人看着秦白动也没动，比他高了将近三个境界的孟珊出剑之后，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剑气也被弹到了地上，他们一个个神色都露出了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修收起了长剑面容扭曲地看着自己刺痛的手心，那里原本白嫩的皮肤都已经变得灼烧的焦黑了，而且还有一股寒气往她体内钻着……

被修为低了自己好几个境界的微末小修伤到，孟珊自觉脸上挂不住，气急败坏地吼起来，“你个无耻小人竟敢偷袭于我！我今日便先斩了你手脚再杀了你师弟！”

话语间女修还单手起掌直接把灵力凝出体外朝秦白拍了过去，这一掌金丹期的力量毫无收敛，格外凌厉，张亭都来不及阻止，只能拧紧了眉头。

秦白听见她的话，本来略有涣散的神经猛地紧绷起来，他瞳孔闪着明暗不定的光，眼神格外的坚定……他的阿峥……一根头发都不可以少……

女修打出去的一掌和秦白散出来的力量撞在一起，冰火交缠的诡秘气息顺着她的手心打入了她体内，她一掌灵力祭出竟然被对方撞散了，她也再次倒跌了好几步吐出一口血来，眼神流露出来错愕。

秦白手里握着断剑，染血的白衣随风动着，明明还是开光期的气息，一旁看着他的几个元婴期修士却都感觉到了脊背发凉。

“你们敢动他，便试试，”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一句，张亭看着他一时间竟真的有种不敢出手的感觉，他扫了一眼男人手中的断剑，忽然有了几分印象，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上清山寒剑祝长星？！”

祝长星是上清三剑之一，百年前仙门大比，张亭当时不过才金丹初期，祝长星却有分神期，一把寒剑横扫百宗弟子无一人敢战，几乎风头无二，最后仅落败给了同门师兄徐风轻一人。

当年此人手持寒剑，神采奕奕、白衣如仙，今日再见却落魄到如此地步，张亭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直到那把断了的寒剑清清楚楚亮出来，他才恍然……无人敢战的寒剑已断，祝长星一身惊才艳艳的修为也被人毁尽，仔细想想……上清三剑恐怕都已经折了。

不过从惊讶中回过神，他看着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秦白抿起了目中唏嘘，当年他战都不敢一战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可以被他碾死的蝼蚁，这感觉……难以形容的微妙。

秦白的意志已经濒临溃散的边缘，他刚刚又拿灵识灌到了身体里，丹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想运转灵力却调动了奇怪的力量，然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呼唤了好几次系统没有得到反应，看到周围的人提着剑走过来，秦白眼前一黑一黑的，无奈地按着痛得他想打哆嗦的肚子，恍惚地看到了祝长星的记忆……

是元婴被一道剑气绞碎的记忆……在痛的记忆……

是此时的疼痛勾起了这块碎片……

但那记忆太痛了……痛到秦白也能感觉到恐惧和绝望……

痛到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痛……

秦白恍恍惚惚的，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魔峥用冰凉的眼神看着他……带着杀意和笑色，还有想要把他一寸寸碾碎似得残忍……

秦白很快就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了，两个的剧烈痛楚合并到了一起，痛不欲生……

他开始随着那份记忆一起恐惧，哪怕只是在记忆里看到那个身影就遏制不住的恐惧战栗……

“阿峥……”秦白喃喃出了声音，他身后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孤身立在那里被人围攻的身影，墨峥的瞳孔渐渐被血色染红了。

墨峥以前只知道这世道炎凉，他修仙不求长生，他不怕死、他只是不甘……不甘自己被埋在这寒凉之下……

如今真的有一点点暖意被他抓住了，不……不是一点点……他师兄真的好暖，比任何东西都暖。

因为师兄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关心他，会不停说话试着逗他开心……还会拼了命保护他……师兄还说喜欢他……对，师兄喜欢我……

好像有人说过……长阴魔脉多赤子，他们认定的东西，无论对错都会坚守。

墨峥现在就认定了师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师兄喜欢他，师兄笑眯眯亲近他，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抱抱他……

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温暖幸福过，他活了这么久才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干净的暖……可眨眼之间，却有人要毁了他此生所求的这份温暖。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那些坏人快要把他师兄撕碎了……以前他们这样对他，现在又要来毁了他的师兄。

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快急疯了，完全忘了要隐藏，少年纤长的身躯瞬息变幻回来他原本的魁伟，他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想留下他师兄，保护好他师兄――谁都不能让师兄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