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最是了解她性子的,对着旁边还等着回话的丫鬟轻声道,“你去回话,就说小姐这就更了衣裳,马上过去。”
等那丫鬟走了好远,她才吐出一句话来,凉凉道,“死丫头,谁说我要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茯苓瞧她心口不一的模样,也不由地偷笑起来,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旁道,“许是奴婢昨夜梦游了,夜里的时候,好像听见小姐在喊着殿下的名字呢……”
“你还说,”苏木槿心头一惊,小脸涨得更红了,“女儿家的,也不怕害臊。”
她也记不起来,昨晚究竟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已经没有时间再细想下去了。她非常清楚谢珩的性子,人是君子不错,可对自己一向是霸道惯了,私闯女子闺阁这样的事,可不只是吓唬人这么简单,要是把他惹急了,还真做得出来。
等穿戴整齐,缓着步子来到前厅的时候,苏灵兮正在谢珩的面前,搔首弄姿,眉眼传情。其实苏灵兮的样貌不算太差,放长安城中也算得上是出挑的,可偏偏就喜欢弄一些幺蛾子,反倒显得很是风尘。
听见脚步声靠近,苏灵兮这才收敛了一些,转过身来,看了苏木槿一眼,随即委屈巴巴对谢珩道,“晋王殿下,今日不知怎的,姐姐心情不悦,还失手打了灵兮一巴掌,现在脸还肿着呢,殿下可千万要小心啊!”
说罢,用手捂了捂脸颊,挤出几滴可怜兮兮的泪星子来。
谢珩方才被苏灵兮的一身桃粉色襦裙闹得眼花缭乱,好容易等到苏木槿前来,又见她身着一件湖水蓝的广袖流仙裙,才觉得双目澄清了些,不由皱了皱眉头对苏灵兮道,“三小姐自重。”
言语之间,厌恶之至,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说完,便径直朝苏木槿走来,哪想才走了一步,却又被苏灵兮伸手拦住,死皮赖脸道,“殿下还是离姐姐远些吧,免得被姐姐误伤。”
听着是为了谢珩着想,可谁人不晓,苏灵兮做梦都想成为晋王妃。此言,无非就是一语双关,显得自己较弱的同时,又借机暗讽苏木槿是个泼辣的。
可谢珩又何尝不知呢,要不是眼巴巴地等着苏木槿出来,如此聒噪的情况下,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苏木槿看得出来,谢珩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剑眉星目之下脸庞越发冰冷,若不是看在苏灵兮是女流之辈的份上,怕是早已忍不住要动手了。
可偏偏,他在这里急得要命,那人却嘴角带笑,倒像是存心来看自己出糗的。
这时,正在冯姨娘房中的苏呈怀,听到晋王谢珩突然到访,也顾不得什么春花秋月,急急忙忙前来迎驾。又命家仆备了香茶果子,战战兢兢躬身道,“微臣苏呈怀参见晋王殿下。”
“平身吧。”他淡淡道。
“微臣不知殿下今日前来……不如殿下先坐下来喝杯热茶?”苏呈怀打心底纳闷,进来这晋王殿下也越发来的勤快了,才隔了一宿便又登门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所为何事。
谢珩原本好好的心情,被苏灵兮方才这么一搅和,已经有些不悦,他开口打断话语道,“不必了,本王今日来并非是为公事,侯爷请便。”
“是,殿下。微臣告退。”苏呈怀一头雾水地来,一头雾水地走。
走出几步,总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又回过身来,将苏灵兮一并拽走,才算了事。
茯苓见此情形,也略施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眼下,宽阔的正厅里,静寂无声,只剩他两人,苏木槿能清楚地听到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他正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那种与生俱来的魄力和气场,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连着退了几步,苏木槿的脊背已经撞到了一堵冰冷的石墙。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伸出两手来,掌心抵住墙壁,将她死死地圈在怀里,随即低下头来。
糟糕,难道方才那一丝不经意的浅笑,倒叫他留意到了。
苏木槿心一紧,暗自道,实在不是刻意想笑,而是方才见他被苏灵兮烦得一脸窘迫的样子,的确很是好笑。
想到这里,她一时没忍住,竟然真的笑出声来。苏木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玩了火,她从怀里缓缓地抬起头来,却见谢珩的脸色青了又白,可见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笑什么?”浑厚的嗓音响起,似有不悦。
“回晋王殿下,臣女突然想起些好笑的事,一时没忍住。臣女失礼了。”她笑容渐收,老老实实答道。
狡辩,分明就是狡辩,先前在一旁看到可起劲了。可怜见的,连编个慌子也不会,面红耳赤到这副模样。
他也不问,只是把脸又凑近了些,逼得她呼吸窘迫,一双明眸忽闪忽闪地,刚想说什么,却见他朝自己的脸颊,缓缓地伸了手过来。
“殿下,”她慌乱之中,心跳加快,言语有些错乱,“这是臣女的府邸。还请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