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歇斯底里,毫无章法地挥着剑,从城外,一直杀到城内,一个糖果摊前。
揪起摊主的衣领,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清醒了一瞬,认出这是晓星尘常提起的卖糖的周老伯。
不愧是常常被晓星尘夸赞的老人,平日里慈眉善目,到了剑架在脖子上那一刻,面对生死竟没有丝毫畏惧,眼里只有惋惜,还有谴责。
苍老的声音,坚韧有力:“小友,你这样杀人,那位白衣道长知道了是要伤心的!”
薛洋面目扭曲,几乎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老子管他伤心不伤心!”
可是,持剑的手腕,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牢牢扼住。
薛洋抛下那老人,怒吼:“滚————!!!”
义城,彻底变成一座死城。
所有人都走了,城里满是凶尸,浓雾,毒尸粉,凡是踏入者,几乎有去无回。
义庄又恢复成一片破败狼藉的模样,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的七零八落。
晓星尘躺在一个失败的阵法中间。凶尸炼不成,至少这阵法还能保持尸身不腐。
金光瑶还是要与薛洋合作,既往不咎,大大方方给了薛洋一只锁灵囊,装下晓星尘的残魂。
“仇人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何必还要千方百计补魂?”
“我还没玩够,要让他回来,做成听话的凶尸傀儡,继续被我折磨!”
薛洋带着锁灵囊,阴铁,魏无羡手稿,继续留守义城,跟金光瑶说好了,炼凶尸也只在义城。
金光瑶道:“也行,远有远的好处,我身边某些绊脚石,送到离我千里之外的地方去炼成凶尸,更不容易被发现。”
晓星尘死后一个月,补魂毫无进展,薛洋又觉有滔天怒火无处发泄,想杀人。
第一个想杀的,就是栎阳常氏,在灭门中逃过一劫的常萍。
“道长,都怪他当初要找你帮忙追查灭门凶手,否则,就轮不到你来管他家的烂事。”
薛洋已习惯于对着锁灵囊或尸体说话,反正空荡荡的义城,没人看到他这般神经质。
“第二个想杀的,就是阿箐,这假瞎子,装瞎骗了我们三年,同样是骗,你怎么不生她的气?若不是她多嘴多舌,我就能骗你一辈子,你永远不知真相,稀里糊涂,不也是一辈子?”
“可惜找不到你师父,传说中的抱山散人,否则,我也要杀了她,都怪她!把你教的那么天真愚蠢,还让你出山!最可恶的,就是还把你双眼挖给了姓宋的!”
“怪他们,对,通通都怪他们。我替你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
薛洋语气甜腻又阴狠。
“如果不同意,就回来阻止我啊?”
薛洋将能怪的人怪了个遍,能杀的人也杀了个遍,还扮成晓星尘的模样去作恶,狠狠败坏了一把“明月清风”的名声,终于出完一口恶气,开开心心去酒楼喝酒,醉醺醺回到义庄。
晓星尘的尸体被保存的很好,头发一丝不乱,眼上蒙着干净白布,一身白衣胜雪,透过朦胧醉眼望去,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薛洋伸手抚摸晓星尘毫无血色,冰凉干净的脸庞,手指依恋地停在嘴唇上。
“晓星尘,你知道什么是断袖么?在遇见你之前,我还真没发现我有这爱好。”
“你那么傻,肯定不知道吧?太好了,我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断袖。”
薛洋打了一大桶热水,为晓星尘沐浴。
好好泡泡,泡温暖了,身体便也像活人一样。
第一次,感觉比杀了十几个人还爽,他为自己找到新的玩法而开心。
熟练之后,他叫来宋子琛。
义庄里屋的小床上多了一道床帐,旖旎地垂下来,帐内充满薛洋的喘息和大笑。
“姓宋的,好好看着,看看你的朋友已经堕落到了什么地步!”
“你来找他!这就是你来找他的后果!你可满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床在碾压之下发出痛苦的吱吱声响,为在场每个人不堪重负的命运而□□。
脑中被钉入刺颅钉的宋子琛,尚有一丝模糊的个人意识,但身体只能听从命令,动弹不得,他在原地奋力挣扎,浑身颤抖,拼命想冲脱控制,将薛洋就地碎尸万段。
薛洋看到,“哧”地轻笑。
“你着什么急?你看你的好朋友晓星尘,多不知廉耻,一点儿表情变化也没有过。”
有时,又突然暴怒:
“闭眼!!!姓宋的,你他妈给老子闭上眼睛!!!你有什么资格用他的眼睛!!!”
雨点似的拳头狠狠落在凶尸宋子琛身上,打的他步步后退,却没有一拳落在眼睛附近。
好长一段时间里,薛洋分不清自己是谁。
对着锁灵囊轻声细语时,他是纯善少年阿岚。
炼凶尸傀儡,折磨尸体时,他是无情魔头薛洋。
蒙上眼睛拿起霜华,他又是明月清风晓星尘。
他是谁?
天地之大任其肆意徜徉,但没有一处属于他。
这样浑浑噩噩,纵情恣欲发泄了三年。
直到床上的游戏也无法满足他,薛洋再次感受到了背叛。
滔天愤怒潮水一样褪去,带走的,却不止是愤怒————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他的身体,好像再也没有快感,也没有疼痛。
连欲望也消失殆尽,薛洋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空有皮囊,是不够的,他还想要更多,想要晓星尘醒来,像以前一样,笑吟吟地安慰他:怎么了,心情不好?是想念什么地方,还是有什么少年心事啦?
只需这样,清淡柔和的一句话,就能抚平他心里的沟壑。
可是再也没有了。
被抛弃的一个人,终于趴在晓星尘死去已久的尸体上呜咽。
“晓星尘……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