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眼的功夫,殷绪心中已有定论,他当即撩袍下跪,丝毫不在意那是阳光最晒的地方,就这么闷不吭声地跪了半个时辰,一个声音从最上首方向传来。
“你就是我兄长向我荐来的人?”孔少慕见人已经晾得差不多了,开口问道。
殷绪暗暗心惊,老道士竟然是这个门主的哥哥!他从来没告诉过殷绪这个!
“是。”殷绪毕恭毕敬地答。
孔少慕慢悠悠地吮了口茶,“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殷绪。”
孔少慕早在信中就知道殷绪的名字,此时虽是明知故问,却还是被小小地呛了一口,心道什么破名字,嘴上淡淡道:“起来吧。”
他又转向下首第一个长老:“付长老,我这第二个徒弟,您可还满意?”
“既然是少卿荐来的人,自然不差,门主喜欢就好,又何必征求我老头子的意见?”付长老年近花甲,却并不显老态,声音洪亮又不失稳重,语气淡然,使原想给他找不痛快的孔少慕噎了一下。
孔少慕心中冷笑,现在这么能装,刚才他选聂家小子当徒弟时差点跳出来跟他急眼的是谁!以付杰为首的这群老狐狸从来没把他孔少慕当正经主子看,他们中意的门主一直是他远在天边的兄长孔少卿,现在自己收了孔少卿荐来的人,他们自然满意。孔少慕朝殷绪招手:“你过来吧。”
殷绪强压心中躁动,恪守礼仪地走到孔少慕座下空着的垫子上跪下,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老道士在鼎昇门内意义非常,而自己作为老道士荐来的人,十分容易成为门内利益交锋的枪口,所以他现在一步都不敢多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有个行差踏错,到时真正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孔少慕暗自讶异于殷绪的镇定老成,转念一想便释怀了,心中又涌起对孔少卿的不满,他的好兄长,宁愿花大功夫培养一个幼齿小童,也不愿跟自己多说哪怕一句话。他骤然涌起一种无力感,将一切烦扰压在心底,再抬眼,他又是那个桀骜不驯肆意妄为的门主。
“繁长老,我记得你的女儿也在今年入门,可想好了拜谁为师?”孔少慕看向一个身着藏蓝长衫的男子。
“谢门主关怀,”那男子起身回话:“我本想给昭儿找个严厉的师父,可惜内子平日里十分娇宠女儿,若执意将女儿交到别人手里,怕是会平添不少麻烦。属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昭儿放到自己门下看管,还望门主恩准。”他撩袍欲跪。
孔少慕皱眉:“坐下说话。”他等繁迢落座,才缓缓开口:“我只是一时兴起才问了一句,繁长老何必如此?至于收徒一事,你自己做主即可,不必有所顾虑。”
“既如此,属下谢过门主。”繁迢微微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