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少慕看着面前这个脸颊还很稚嫩的孩子微微失神,曾几何时另一个人也是这样淡定从容,明明只是坐在那里说话,却自有一种高山流水的雅致,令人自叹弗如。当时的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仰望,如今终于能够坐在上首,可人已经不是那个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渭水风氏。”殷绪挑眉:“湄洲距渭水千米之远,为何风家的徽印会掉在聂府地上?若说是商王命令,风家邻水,水运通畅,物产丰厚,几乎自成一国。他们在商敬王执政时就不怎么听候王室,怎会听从商子密这个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商王差遣?”
“绪儿的意思是……”孔少慕若有所思。
殷绪垂眸:“只是猜测,具体还需亲身经历。”
孔少慕抿了口茶水,入口的苦感令他皱眉:“看来你是一定要去趟这趟浑水了。”
殷绪低低笑了两声:“师父何必明知故问?”这浑水他不得不淌,他干才还留有一事未说,聂清林自然不可犯险,其次……风家怕是有他的老乡了。明目张胆地把□□拿出来炸,这脸皮是要撕破了。
“若无事,弟子告退。”殷绪将那盏已温吞的茶一饮而尽就要走,茶凉了,苦味更重,殷绪心里讶然——苦丁茶?
“你本可以不入这红尘地。”孔少慕突然开口。
殷绪微愣,许久才道:“入这红尘地,还这人情债,才算来这世间走一遭。”
“人情债?”孔少慕咬住这三字不放:“还谁?”
“还……”殷绪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好像那人呼出的热气还在那里不曾褪去。
他定了定神:“还谁不是还,何必分那么清楚。“
“是么?”孔少慕了然地看着他,却不在提起刚才的话,只淡淡道:“人生在世总有后悔之事,一思一行都需谨慎,还望绪儿慎重考虑,莫要辜负他人心意。”
“可我注定辜负。”殷绪心想,他快步走出内殿,却在将迈出门槛前停住脚步:“师父从不爱喝苦丁茶。”
孔少慕放到嘴边的茶杯一顿。
“杜衡香太浓,不如甘木香怡人。”殷绪回头看他:“既想焚香,又为何不拿想闻的来焚?”
孔少慕沉默不语,殷绪轻笑:“师父不也明白?”
他又作一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弟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