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的是,青青同萧翊到孟府扑了个空。听孟镜的小厮平儿说,他家大人同表少爷离开多时。问他可知二人去了那里,平儿也直摇头表示不知。
青青一瞅自家哥哥的脸色,恰如暴风雨之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青青赶紧道,“来上京之后还从四处逛过,今日出宫,哥哥带我四处走走吧。”
萧翊轻轻应了一声,撩开帘子瞅着车在渐远的孟府,暗暗咬着后槽牙。
孟镜......
而平儿摸了摸脑袋,看着马车里那位没有下来的公子,突然想起,忠王世子杀人案审理的那天,在刑部门口他曾见过。
他就说怎么越瞅越眼熟。
......
夜晚的上京城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河面两边密密麻麻的河灯把河道装点地流光溢彩。天上的是绚丽烟花,地上的是多彩的花灯,天上地下都是一派多姿多彩的景致。
逛了一天,孟镜总算领悟驾驭这看似美丽实则累赘的罗裙,尽管那裙角已经被她踩得泥迹斑斑。
人来人往的并不宽阔的街道中,时不时聚拢在一团,杂耍灯谜,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扛着糖葫芦的小贩经过,隔着人群,长枫敏锐地觉察到孟镜的目光停留了片刻。他心里觉得好笑,把孟镜拉到一边,嘱咐她在原地不动,自己去追那走的有些远的小贩。
孟镜蹲下身来,伸手去将堵在岸边的花灯推入河中央。
隐隐约约觉得人群中有人在盯着她,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只看到街头人满会患。
桥边树下,青青瞅了瞅自家哥哥,又瞅了瞅不远处的孟镜。
萧翊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
她穿着水绿色的裙子,同沈长枫一起。从早到晚,他们都在一起,他看到她脸上的他从未见过的明媚笑意,不禁自我叩问:和他一起,她永远只有小心谨慎。
“哥哥......不去么?”一旁的青青说,“孟大人今天,很好看呢。”
“好看又如何,还不是给沈长枫看的。”萧翊微斥,目光却并没有从孟镜身上移开分毫。
孟镜收回目光,不一会儿,长枫回来拿着两串糖葫芦。
“表哥......”
长枫把糖葫芦递过去,孟镜愣愣地接过来,长枫一笑,“看着我做什么,吃吧。”
孟镜也一笑,笑地眼睫弯弯。
“啪”的一声,青青吓了一跳,只见自家哥哥狠狠揭下身旁一块树皮,青青顿时头皮发麻。
大昭子民是信神的。在诸多神明中,娲神为创世母神。为了显示对娲神的崇敬,每逢中秋佳节,都有娲神祭。
所谓娲神祭,就是在花灯会行至一半,娲河周围人流最大的时候,在娲神庙前的祭台上举行的祭神仪式。当然,在经久的流传中,原始的祭典已经演变成为少男少女约会定情的良辰吉日。
也就是娲神祭的这一天,大昭未出阁的女子方能掌握自己的婚姻自主权——即便与人有私,也不会遭人耻笑,男女之间私自约定,会得到来自父母与社会的首肯。
而孟镜觉得,娲神祭于她而言,实在没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长枫硬拉着她到娲神祭台下看热闹,她是决计不会过去的。
她不过去,也就不会陷入后来的种种罗网中。
祭典高潮时,孟镜戴着从小贩手里买的狐狸面具,看周围人群男男女女成群,她看了看天上绚烂的烟花,被身边的人群挤出了圈外。
长枫回头,身边满是陌生人,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不知所踪。
“表哥......”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想要找到一个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孟镜干脆退的远远的,隐隐觉得人群里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她举目四顾,瞅见一月白袍子的戴着同长枫一样丑马面具的男人,立在河边树下,定定地看着她。
夜色下,根本看不清男人衣裳上的锦簇云纹,孟镜便以为,那是她的表哥。
她提着裙子跑过去,把自己的狐狸面具摘下来,笑着蹦到他面前,“在这儿呢!”
男人后退了一步,孟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儿人也太多了,也没什么热闹可看,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长枫”没有说话,任由孟镜拖住他的衣袖,把自己带到人群稀少的上游。
“好了。”孟镜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把挂在脖子上的狐狸面具摘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她“表哥”也坐了下来,脸上却仍然戴着他的丑马面具。
这么喜欢这个面具么,孟镜暗想。
眼前灯火迷乱,少男少女们来来往往互诉衷情,他们两倒是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