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月轩是个不大的花线店,装修古色古香,连门也是用的传统的雕花木门,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茶馆。
此刻店铺的门关着,凌迢在门口扣了两下门,守着的白芍就给他们开了门。
白芍乍一看见他身后的邵寻还有点惊讶,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只要见凌迢基本都能看见邵寻,也就没当回事,“进来吧,他们都在二楼。”
凌迢带着邵寻进去,白芍在后面关了门也跟了上去。
二楼的采光好,召月轩老板,白芍的爸爸还有博物馆的两个工作人员坐在沙发上,围着一个大绣架,相顾无言。
凌迢刚转过楼梯,一屋子的人齐齐地转头看他。
召月轩的老板先起身,“凌迢来了。”
“嗯,柳姨。”凌迢点点头,“我带了一个朋友,他就坐这儿就行,不碍事。”
“没事没事,你先过来看看吧,你朋友我来招待。”老板对后边上来的邵寻礼貌地笑了一下。
邵寻倒是很乖巧地跟着凌迢一块儿喊,“柳姨好。”
“你好,过来坐吧,凌迢来看看。”她转身露出身后绣架,上面扣着的就是博物馆破损的绣品,左上角绣着它的全名——《仙桃贺寿》。
邵寻没坐,跟着凌迢一起去了绣架旁边,凌迢仔细看破损地方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探头探脑。
绣架对着窗放,那幅仙桃贺寿图上绣的是两个大仙桃放在一个藤编的篮子里,篮子外还有一个,虽是绣品,但是针法细腻,风格静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幅水墨画。
邵寻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幅精巧的艺术品。
但是这幅艺术品里的一个桃子上用的绣线大部分被扯坏揪断,露出下面纯白的绸布,甚至连布面都有一些刮痕。
凌迢看了几眼,道:“可以补,但是费时间,线我都带好了,麻烦柳姨给我几股白线。”
“好,我去给你拿。”
“等等,这位同学,博物馆的东西需要慎重,请你先证明你跟凌瑶女士的关系。”凌迢刚要上手去摸,其中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工作人员掐住他的手臂道。
邵寻反应快,凌迢还没挣扎的时候他就拉了凌迢一把,把人拉到身后,“有话说话,别动手。”
“我没事,邵寻,你让开。”凌迢把自己的背包打开,拿出来两张身份证和一个户口本交给对方。
他早就知道博物馆的人可能不会那么轻易信任他,所以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这些。
邵寻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两张身份证,一张是完整的,一张剪掉了一个角,证件照上的两个人长相有五分相似,神态尤为相近,谁看了都知道是一对母子。
工作人员打开户口本,里面只有凌迢一个人的户口信息,另一张证明夹在里面,打开来看,是凌瑶的死亡证明。
凌迢掌心紧握,“现在我的身份可以证明了,但我有问题问您。”
“您也知道博物馆的东西需要慎重,那我问您,是怎么让别人接触到我母亲的作品的?”
这话问得好。
在那么严密的博物馆里,是怎么让一个孩子把展览品抓坏的?
“凌瑶生前最后一幅作品,绣了整整一年,别告诉我你们不清楚价值,不清楚意义!”凌迢从出门起就压着的一股气现在终于发了出来。
“凌迢……”白芍上前两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件事情毕竟也有她爸爸的责任。
邵寻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他没法说什么,只能握住凌迢的手,让他别太难过。
工作人员也有点心虚,确实是他们的失职,但是到底也轮不到一个学生来多嘴。
他道:“博物馆正在谈赔偿问题,到时候肯定会给捐赠方一个交代,你先修好,剩下的不用管。”
他同事都看不下去,暗暗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邵寻都给气笑了,“现在你求我们办事,哪儿来这么多屁话?”
“还是你们觉得凌迢是凌阿姨的儿子就一定会无条件地给你们补好?连客气都不用客气了?”
“邵寻。”凌迢反握住他的手,他一向冷静,这会儿他气下去一点儿了也不想计较那么多,白芍帮他不少,这种时候他不想误伤她。
“这绣品已经捐出去了,你们态度如何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问责你们博物馆,更不管你们怎么交代,我只负责补好这幅仙桃,不是因为你们博物馆,是因为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补好之后你们带走,我会定期过去看,如果再出了什么问题,我会直接举报。”
“还有,绣品破损面积大,不可能一天之内补好,大概需要两天,两天之后你们过来取走。”
“不行!”博物馆的人并不同意,“明天就要开展了,必须今天补完。”
老板在楼下拿了白线上来就听他在这儿大放厥词,她把白线递给凌迢,“你们怎么说话的?你知道补一幅苏绣要多少钱吗?这事儿就是你们博物馆的责任,人家孩子随叫随到还免费给你补你就谢谢祖宗吧!现在是什么态度?你们回去,叫你们馆长过来!”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走的打算,邵寻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八成馆长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