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凉州至宣阳距离并不远,路上走走停停行了半个月左右,二人便回到了宣阳城。
一路上为了避开秦相的耳目,宋沐婉没少费功夫掩盖秦先生的外貌,并每过几日就换一驾马车。好在这样的日子是就快结束了。
然而越临近宣阳,被秦相的人发现的可能便越大,故而哪怕已是进了城,二人也不敢放松警惕。先是朝着皇子府的反方向走了段路,再发现果真后头跟着人后,又一连穿过几条街巷,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尾巴,二人才从另一处不起眼的小门进了皇子府。
离宣阳还有一段路时,宋沐婉便往皇子府送了信。李泰差不多估算着今日能到,便一早守在了小门那,等二人一进府,就立即领着他们去见裴毓真。
李泰将人领到书房前,便停住了脚步,朝着秦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主子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
因主子未曾传唤他和宋姑娘,所以他们不随着先生一块进去。
等秦先生进了书房,外面的下人就将门给关上了,宋沐婉只隐隐瞧见一眼里头的实木桌子。还没等她说什么,一旁的李泰便先行开了口。
“宋姑娘离府许久,今日回来主子特意在后院设下酒席替你接风。”
宋沐婉闻言不免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真的是殿下特意为我备下的?”
李泰笑着点点头。
宋沐婉立即眼中盛满了喜悦神色,拉着李泰便往后院走:“真是难得,我以为殿下那样子的不会奖励人呢,结果一回府就得了这么大个惊喜。”
“你小声点,小心被主子听见。”
宋沐婉闻言霎时想起自己被派去幽州的起因,立即闭上了嘴,朝李泰递了个明白的眼神。而后便乖巧地不出声,跟着李泰一路往后院走去。
听见外头的声音远了,知道宋沐婉已是被李泰领了去,裴毓真便朝着秦先生抬了抬手。
“先生请坐。”
秦先生也不行什么虚礼,直接坐了下来,接着抬眼看向裴毓真便是拱手一笑:“倒不知,竟是越王殿下。”
裴毓真:“先生久离宣阳,不知道如今都城内形势已变。我现如今,早不是什么越王了。”
“此话怎讲?”
“这事本没甚么要紧的,往后再说也不急。我费这么大功夫将先生从琅邪寻来,只是为了问句话。”
闻言,秦先生嘴角的笑不由得变得有些僵硬,他隐约意识到了裴毓真要问什么。
“想来先生也有了些许猜测,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裴毓真嘴角带笑眼中却是平静一片,他望向秦先生,缓缓开口
“我就想问问先生,可知当年大皇子夭折一事。”
秦先生眉头一动,却很快收敛了神色:“殿下问这作甚。先皇后佛面蛇心,暗地里残害不少皇子龙孙,这等龌龊事不是大家心里头都有数么。”
“先生真不知我问的是什么?”裴毓真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深了些,“那我换一个问法,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元玉啊?”
秦先生眼神闪了闪:“元玉?这殿下是越说微臣越糊涂了,我真不曾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当年先生从元和手中将其救下,如今却是没了印象,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裴毓真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垂眼看着茶叶在水中沉浮,“难道说,先生当时只是单纯的突生怜悯?这话谁说怕都是没人信的,先生何曾有过这东西啊。”
裴毓真抬眼,仍是眼神平静地看着秦先生。
“再说下去,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先生确定还要再装糊涂吗?”
裴毓真步步紧逼、句句夺人,一连几问下来秦先生已是觉得底下椅子如同火烙,难以坐稳。
“你怎会知道这些事,你当年明明还未出生……”
“您这是承认了?”
秦先生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挣扎:“多年不见殿下愈发难糊弄了。算了算了,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啊……说吧,殿下到底是想要知道什么?”
裴毓真笑着靠到椅背上:“我想先生是误会了。这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而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不少。此次寻先生前来,主要是想让您为我做件事。”
宋沐婉随着李泰来到后院,里头正吟诗作对热闹着呢。酒席早早就已摆上,并不是像外面那般多么的正式,就几张桌子上面摆着好酒好菜,众人欢畅痛饮而已。
听到动静里头的人回身,便见今日席上的主角正站在院门外还没怎么回过神。几位平日里与之相熟的谋士见此纷纷起身,将宋沐婉给请了进来。
“宋姑娘李兄!你们今日可是来迟了,该罚!该罚!”
既然有人开了口,一旁的谋士们皆开始起哄,倒了满满两杯酒分别递到宋沐婉和李泰的手里。
“来来来!一人一杯,可不能推辞啊!”
李泰想着宋姑娘似乎不太能喝酒,正思索着要帮她挡下酒。却见她朝着自己眨了眨眼,似是已明白了他的想法,而后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宋姑娘好生爽快!李兄,人家姑娘家都喝了,你就更不得多言了啊!”说罢,将李泰手中的酒又往他那边推了推。
李泰闻言无奈一笑,也抬手将酒全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