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额头也没卵用吧。

落汤小天使大概感觉有些迟钝，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温度贴在自己额头上，慢半拍地转动视线，看到林牧时，他瞬间屏住呼吸，很努力地试着睁大眼睛，但也只能把沉甸甸的眼皮抬起一半，忍不住地有些着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沙哑急促。

林牧被他那个眼神看得手忙脚乱，在小卷毛上一通乱揉，“乖啊没事儿，乖了乖了。”

小落汤其实听不清林牧在说什么，却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莫名觉得安心，他把全身力气攒到一起，慢吞吞地抬起左手，试探着靠近林牧，终于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小落汤张了张嘴，大概想对他的神主说些什么，但在发出声音之前，已经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睛，再次昏睡过去。

……

这天下午，林牧搬着小凳子坐在大门口，面朝着一片初见雏形的农场，抱着手机，一边晒着人造小太阳，一边等着卖家消息。

屏幕上时不时跳出一条未读提醒。

跟之前比起来，他现在好歹也算有个努力方向，可惜这些消息没有一条靠谱。

比如有人问他，RH33-1没有，RH33-7行吗？虽然是肠胃型的，但反正都在一个肚子里，跟心肺差不了多少。

还有趁火打劫来骗钱的，改编号、换包装，手段五花八门，林牧跟他们周旋了整整一个下午，都快混成315了，也没收到一支正版针剂。

过程中，贵货系统给林牧科普了一下常识。

营养剂这玩意儿就是为了适应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而造出来的，保命用的，是个挺广谱的玩意儿，每年产量销量巨大，而且整个联盟适用统一标准。

但这个标准却在几年之前改了。

药企宣传说是为了减少浪费，有针对性地进行研发，RH33系列用途单一，被划为军用范围，民用则增加了几个适应性更加广泛的型号。

比如长效缓释型RS1系列，特别适合老疙瘩这种底层星球，长江后浪推前浪，很快，市面上的新剂型就全面碾压了老剂型，像RH33这种军用系列就更是难得一见。

当然，新剂型确实很有优势。

简单算一笔账，新剂型中最长效的一款针剂RS1-3，单次使用可以提供三个月的基础代谢需求，也就是说，你只要扎一针，乖乖躺着，就能保证三个月不会饿死，而老版通用型只能维持一周，按老疙瘩这里一个月六周计算，三个月大概需要18支，而一支长效针剂的价格约等于8支短效针剂，总价便宜了一半还多。

显然长效针剂更加划算。

林牧之前没细算，这会儿算了总觉得哪里不对，贵货系统建议他采购的全是老版剂型，是不是有点儿可疑？

“哎，贵货，你是不是觉得我人傻钱多？”

贵货系统淡定回道：“而且只顾眼前。”

“……”林牧捏住自己手腕，仿佛在掐贵货脖子，“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没必要，我的职责是提出建议，接不接受是您的问题。”

“你就不想解释一下？重新赢得我对你的信任？”

“不想。”贵货系统又说了一串俗语，大概意思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行吧我错了，我向曹操学习，麻烦您先勉为其难一下，跟我表表忠心。”

贵货系统也是有脾气的，拒绝廉价的忠心，直接拍了几份医疗报告出来，让这位人傻钱多自己去看。

报告看起来十分复杂，充斥着各种艰涩的医疗术语，林牧费劲啃了半天，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说了什么意思。

简单来讲，如果报告上都是真的，则新型针剂的营销策略≈倾销+贩毒。

针剂可以维持三个月没错，但使用效果会随使用次数增加递减，类似于身体会产生抗药性，这倒没什么，重点是会逐渐产生精神依赖。

如果一直按推荐剂量使用，则从轻度依赖到重度依赖大概需要五年时间。

五年后，使用者的情绪会在使用营养剂的一小时内达到峰值，感到极度愉悦，又会在几小时后降至低谷，本能地想要继续补充，而且随着使用越来越频繁，这种情绪波动也会越来越强烈。

在其中一份重症报告里，使用者每天都会消耗三支RS1-3型营养剂。

而在另一份报告里，使用者在无法负担的情况下，曾经一度试图自杀。

林牧看完之后，皱着眉头问系统：“这玩意儿就没人管吗？”

贵货系统给出了一套官方答复：“RS1系列是针对边缘星球民众需求而特别开发的基础剂型，上市时曾引发广泛好评，被认为是解决底层民众基本生活问题的优秀方案，发售当日曾引发现象级抢购热潮，主流媒体竞相报道——”

“不对，等等。”林牧打断系统，“媒体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儿有问题吗？”

贵货系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人是否关心。

主流媒体集中在高等星球，而三等以上星球货运发达，配套齐全，可以选择的食物多种多样，即使是普通民众，也只需要偶尔使用营养补充剂，而且几乎不会选择长效款式。

因为长效针剂主打性价比，设计初衷就是针对那些饭也吃不起的穷人，只要你用了它，就会觉得自己特别穷酸。

林牧觉得这事儿信息量有点儿大。

出于好奇，他顺着往下查了一下，没想到情况远比他脑补的还要复杂。

老剂型和新剂型分属不同医药集团。

新剂型的制药公司从属于“ENAM”财团旗下，该财团拥有上千家子公司，主要分布于各个医疗相关产业，实力根本不能简单的用雄厚来形容。

毕竟人活着这事儿非常简单，无外乎就是衣食住行，外加生病治病。

只要你是个人，会喘气儿，则早晚都要为财团贡献价值。

即使运气不好，重病不治身亡，集团也有几家子公司也涉足丧葬行业，分了三六九等，最高等级可以提供星际送葬业务，只要给够钱，公司可以请科研团队为你发现新的小行星，并用你的名字给它命名，等你死了，豪华星舰会载着你的遗体，庄严肃穆地驶入星辰之中，带你去往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一具尸体拥有整整一颗行星，想想也觉得超有面子。

另外，极辰星盟的最大实权体虽然是极辰帝国，但联盟条约同时规定，帝国的实权建立在稳定传承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老皇帝家要有足够的后代，并且可以从中选出足够优秀的继承人，才有资格长久维持统治。

现在家族传承岌岌可危，按照联盟章程，如果十年内仍然没有新的成员出生，则联盟实权会转交给元老会代为执掌，再根据情况选出新的实权主体。

按现在的实力排序，联盟实权大概率会落到“源氏”家族头上。

那些官场老狐狸一面继续忠心耿耿，一面暗暗给自己准备后路，朝几个候选家族递出橄榄枝，其中源氏家族也是热门中的热门。

族长源城心现年刚满百岁，按联盟三百岁的平均寿命还算壮年。

而源氏家族以医药立身，刚好就是ENAM财团的最大股东。

族长他老人家以自己的名字作为招牌，建立了“城心慈善基金”，本人也因为热衷慈善，而成了联盟声望最高的慈善家。

所有人只要一想起他，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走路总是微微弓腰，看起来低调谦卑，温文尔雅，每天的工作就是挥金如土，就是普度众生。

财团旗下公司众多，普通人根本分不清楚，而且“城心慈善”名声太响，即使财团名下某些药企丑闻漫天，大家也不会把这个慈善家和那些丑闻联系在一起。

谁也不愿意细想，那些光鲜亮丽的慈善捐款，可能同时也是药企赚回来的黑钱。

看完复杂的资料，林牧忍不住翻个白眼，“牛逼，又当又立。”

贵货系统：“？”

他的词库里并没有这个“又当又立”。

林牧像柯南一样托起下巴，“意思是，那几个皇子为什么生不出儿子？”

顿了顿，又抛出一道灵魂难题：“没有印度神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