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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终年睁着眼躺在地上,看天上兜过一圈又一圈的鸽子。
又白又肥炖汤一定咳咳咳
从拿到退场剧本开始她就在思考金小姐该怎么死,编剧对金小姐的死铺垫最多,但对她的死亡场面只有寥寥几笔,标注了要有她给周白墨传递情报和垂下手的特写其他的什么发型妆容指甲油全都没写。
但夏终年最在意的还是金小姐死的时候该不该闭眼睛。
死不瞑目吧,总感觉不对,但含笑九泉,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觉得金小姐最后还是会睁着眼,看周白墨看只差一步的戏院看这个她捍卫乃至于献出生命的美丽世界她心中有爱脉脉含情,因此舍不得合上眼睛。
她难得独自揣摩演技揣摩了好几天还是不得其法,转而请教苏轻云,苏轻云淡淡地说:“你不用考虑这个。”
为免夏终年误会苏轻云补充:“镜头应该只会拍周白墨的反应不会拍到你,我也不会让镜头拍到你的脸。”
“周白墨不会让任何人看到金小姐的死相。”她斩钉截铁地说。
对戏一个月,苏轻云脸上已经有了些金小姐养出来的肉她看起来不再是瘦削邋遢的野猫了,偶尔会散发出一种被照料得很好的优渥气氛,尽管眼神还是犀利的,但不再是将全世界视为敌人的那种狠戾了。
剧情里她们其实相处了半年,由冬至夏,周白墨蚌壳般封闭的内心刚被金小姐凿开一个口,金小姐就死在了她面前。
夏终年没拿到金小姐退场之后的剧本,不知道周白墨后来怎么样了,但想想就觉得心疼。她拢了拢苏轻云的头发,温声说:“我不要死好不好?”
苏轻云愣了一下,但也非常轻柔地说:“好。”
说归说,戏演到了,该死的还是要死。夏终年倒在垫子上,缓冲垫迅速抽走,她在台阶上摆好姿势。
周白墨扒开人群,爬一样地冲过来。
金小姐看着她,像是在说你怎么来了,但她每呼吸起伏一次,胸前的伤口都多溢出一股血。
她说不了太多话,只能捡要紧的告诉周白墨,情报,真实身份,还有让她忘记自己继续往前走。
周白墨一个字也没说,一眨眼就会落下泪来,她一眼都没眨,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用眸子一笔笔描画铭刻着她。
苏轻云的演技过于真实,让夏终年油然而生一股“被她这么盯着好像真要死了”的错觉,于是她心中也无限悲恸起来,可以的话,她想要死在一个酒池肉林、纵情享乐的地方,至少不要是在这里。
不要在她的眼前。
于冬至会伤心的。
她心里想着,脸上就有点不像死人了,幸好苏轻云俯下身帮她挡住了镜头。周白墨那滴泪没落到她脸上,落进了她脖子里,痒痒的,又有些滚热。
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苏轻云托着她的脑袋,嘴唇抵着她的太阳穴,夏终年的心跳一波一波自太阳穴传过来,告知她还活着的事实。
那姿态像是一个吻,又像一个确认。
然而苏轻云蜷缩的姿态一直非常紧绷,直到外面喊了咔,她也还保持着这种带着颤抖的悲痛状态,夏终年睁着眼在她怀里看了会鸽子,直到周围龙套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轻轻拍拍苏轻云的肩:“咱起来吧,我腰硌得有点疼了。”
苏轻云搂得很紧,被她一拍才卸了劲,她眼睛红通通的,像那种可怜的丢了主人的小猫小狗,夏终年顿时心就软了:“你要是走不出来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就是能不能换个地方,这台阶真材实料的”
苏轻云盯着她,半晌摇了摇头,起身把她拉起来:“歇一会就好了。”
夏终年非常相信她的专业性:“那我杀青,咱们庆祝一下出去吃水煮鱼吧,再也不用担心脸上长痘了”
一想到苏轻云明天还要上戏,她又有点心虚:“要不,叫个鸳鸯锅,你拿清水涮着吃点?”
“我回去跟高姐说一声,”苏轻云说,“你经纪人来接你吗?”
她还真不确定姐的日程安排:“我问问。”
“嗯,确定好了给我说下,发微信也成。”
一想到自己杀了青,以后想吃辣吃辣想烫头烫头,夏终年就感觉无事一身轻,人生格外快乐喜悦有活力起来。为了将这份好心情保持得再久一点,她选择不看微博,而是打开了自己的股市账户。
进剧组前她参演极速碰撞的酬劳到账了,夏终年一分没留全部投到股市里,如今已经翻了三番,她翻了一下记录,发现涨幅最稳的还是垄氏的股,也就是原作男主垄傲天的产业。
原作里,男主垄傲天在事业上杀伐决断常胜不败,感情上却像个幼儿园大班儿童,具体症状表现为别人对他的感情线做什么建言他都信别人说苏轻云为钱爬床,他就觉得苏轻云是拜金女别人说苏轻云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就回去骂她水性杨花别人说他对苏轻云这种虐来虐去反复折磨的行为是爱情,他就猛然惊觉“啊原来我是爱她的”。
夏终年一直很想知道,如果一开始给他灌输些相对和谐的爱情观会怎样,是不是垄傲天有机会成长为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但考虑到原作剧情强制力,她觉得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近他最保险。
她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也还是一个行李箱,夏终年收拾完东西,打电话给姐:“姐我杀青啦,你来接我还是我自己打车回去?”
“宝贝儿当然是我去接你了!”姐的声音异常热情,“你这个综艺上得可值了,有公司看完特地找来要请你代言拍广告,你知道是谁吗?你绝对想不到!”
代言拍广告约等于大把钞票进账,夏终年也挺高兴的:“是谁呀?姐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即使隔着电话,姐的喜悦也溢于言表:“是垄氏!垄傲天的那个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