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周边的附属设施在码头动工之时便已经规划好的,卢知州本人是个正直清明之人,一心为民,可惜仕途不算顺遂,年过四旬一直在地方打转,但能力是不错的,闵州在他治下一派欣荣。当初李卫将泉城港口规划图呈现在卢知州面前时,他那灼灼目光差点让李卫以为卢知州是否好男色,好在卢知州很快收敛了灼热的目光,他不是没想过泉城临海,港阔水深,终年不冻,本朝也并无海禁,开辟成港口码头,不仅可以沿海北上,也可远航海外,虽然海外风险未知,但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但泉城底子薄,他虽知闵州一州,也不能倾一州财力于此,何况闵州的税收也是这两年才好转,闵州多山地,若非发展商贸和制糖制茶,恐怕连饭都是吃不饱的。
现在卢知州升职入京,新到任的黄知州虽是朱先生的亲师弟,对于港口是乐见其成的,但对后续的港口的经营会插手多深还不能确定,还是需要找个机会见面深谈。这个大庆朝的男女之防并不重,尤其在闵州之地还略微开放,女子抛头露面并非大事,但涉及这么大的事情李沅这个女子的身份便有些让人泄气,尤其她目前看起来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除了极为核心的一些成员知晓李府大事均是她做主,对外都是由李卫和一应大掌柜出面的。港口一事还是李沅决定还是由李卫和朱先生出面就好,尤其是朱先生那个老狐狸,若非有他,李府必然是做不到如今这番模样的。
李沅和李卫习惯一起在书房办公,遇事也好商量,霍起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们一人一张大书桌,书桌上的各种文簿井然有序,李沅正在翻看泉城港的规划图,李卫正在书写些什么。李沅和李卫听见声音便停下手上的事情,转而看向霍起,这边春和把霍起引进书房便退出去了,霍起忙敛目行礼:“小人霍起见过大少爷,见过二小姐。”
“不必拘礼,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事相商,先坐吧”李卫的声音平平,没什么情绪。
霍起依言坐下,却也没主动问起何事,只是安静坐着。他知道大少爷和二小姐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着他们,大少爷面色平静,颇有威严,难怪不足而立,在没有父母的庇荫下能托起李府的家业。二小姐面上一直挂着笑容,不是那种假笑,而是带着欣赏和真挚的笑容,从眼睛里泄露出来的。
“前几日我去思园的时候听到你和同窗在谈论泉城港的事情,颇有见地,你们张夫子也大力推荐你是可造之才,今日邀你过来,也是想听听对于未来,你有何打算?”李卫见阿沅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开门见山的问起来。
霍起没想到问得如此直接,也集中精神,好生回答:“小人身受李府大恩,愿为大少爷和二小姐效犬马之劳。”
“不必紧张,思园学子并非只有入李府产业一个出路,想必你也知道园中不少人愿走科考之路,也有入军营历练的。毕业之后自由选择,各尽其才就好。听闻你的文化课也是极好的,来日科考想必也是有一席之地的。”李沅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少女的声音还略带一丝娇俏。
“小人是想清楚了的,若非思园,小人今时今日也不过是街头乞儿,小人的弟弟也早就饿死了,结草衔环也不足以报此等大恩;大少爷和二小姐不是施恩求报之人,但小人却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另外小人其实也有私心,以大少爷和二小姐的胸怀,必然是有一番大作为的,小人能稍尽绵薄之力,也是与有荣焉。”霍起颇为郑重的起身行了个大礼,他知道自己之后的荣辱便是与眼前的二人息息相关了,不是没有想过走科举之路,如他乞儿出生,再想要走上此路不仅是千难万难,更是因为他不认为目前的朝廷值得。当今圣上不说多昏聩,但也不算多圣明,心思多在朝堂制衡,于国民并无多思益,反观李府行事,也图一家之利,更造福一方百姓。
“即如此,你便把你关于泉城港口的想法也说与二小姐听一听吧。”霍起也反应过来,李府之事,这位二小姐多半也是参与决断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不会因为二小姐是女子便有所怠慢。
“泉城港口,海岸绵长,水深港阔,终年不冻,且无大风,为天然良港,但闵州虽贸易繁荣,但与安平、金陵、益都等地相比还是逊色不少,不仅是因为闵州物产的丰裕程度不若其他州,交通便利程度也有所不及,目前官道堪堪可用,闵州境内的河流平缓但窄,但无法通行货运重船,海上运输受限于海船制造技术,此前大庆除了工部有造海船的图纸,便只有造船世家的曲家有能造出来,但现在曲家已经式微,已无力制造;按照朝廷的银钱用度,工部的图纸早已埋在故纸堆难见天日。前些日子,我随夫子到码头瞻仰了一下府里的海船,明显比工部和曲家的更加优越,想来出海的风险会小很多,但仍旧高风险的路子。”
“嗯,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