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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们不能做朋友

S市。

六月初夏的夜晚风有些大,在这个沿海城市的街头,一个妙龄女子追在一名西装男子身后,拉住了他。

女子似乎有些生气的说了几句,男子一脸莫名其妙,甩开她就要走。

这个举动惹得女子大怒,冲上前抓住男子的领带,一把将他拉近自己,吼道:

“吴钺,你混蛋!”

一声大吼,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毕竟这场面,像极了晚八点的狗血言情剧虐恋高潮,让人不禁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是女主愤怒地甩给男主一个响亮的耳光黯然离去?还是男主幡然悔悟浪子回头化身接吻狂魔?

鹿鸣看着眼前这个鸽了自己还敢装不认识自己的男人,气得小胸脯一挺一挺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领带。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她能看到他因惊愕放大的瞳孔,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湿润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男子长相端正俊朗,不算让人惊艳的类型,时隔多年再见,他比记忆中那个青涩但是神采飞扬的少年成熟许多。

这个人,就是鹿鸣25年母胎单身生涯中,唯一暗恋过的男生。

十年前,鹿鸣从初中部直升本校高中部,一路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新班级。

一打眼,就看见了里面正对着门口发呆的吴钺。

两人不期然的对视了几秒,鹿鸣先回过神来朝他友善地笑了笑。

找了个离他不太远的位置坐下,她能感觉到他逡巡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滑过。

很意外的,两人被分成同桌,三人一排的那种。

压下心底那丝隐秘的欢喜,鹿鸣沉默的拿着书包在他身边坐下,发现他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自我介绍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是别的学校升上来的,怪不得她觉得眼生得很。

做同桌的日子里,他总能带给她惊喜,他用口琴吹奏《天空之城》赢得满堂喝彩,他制作的手抄报全班轮流翻看,他家里有一只受伤的猫头鹰......

他是如此特别,有时风趣大胆,有时木讷腼腆。

其时,言情小说在女生间风靡,她也看过几本,算是她的恋爱启蒙。

看书的时候,就老是想到他,总是做出一些不符合她本性的事情,而他总是纵容的笑着,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们仿佛有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同桌的时光就像海苔饼干,咸咸的甜甜的。

直到那天,听到他和男生们嬉闹时说,我女朋友就在隔壁学校......

“呲”。

黑色签字笔不受控制的滑出横线外,笔记工整的书页上多了一道突兀狭长的黑线。

像断崖,像伤疤,像梗在喉咙的刺。

下次月考按成绩挑座位的时候,鹿鸣默默的换了位置,也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两个人的关系陡然冷却了下来,渐渐的,如陌生人一般,让不知情的人无法知晓,他们也曾亲密无间过。

第一眼喜欢上的人,没办法做朋友,因为再看一眼,也还是想拥有。

吴钺,因为喜欢你,所以连朋友都不想做。

男孩仿佛从鹿鸣的世界中彻底消失,但喜欢过的痕迹却总是有迹可循。

可是每次贴成绩单的时候,她总会先找到他的名字,数一数和自己的距离。若是挨得近,那天心情就会莫名好起来。

调皮的男生们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打闹,她总是竖着耳朵捕捉他的笑语。

老师点名点到他回答问题,所有同学都看着他回答,只有她盯着课本欲盖弥彰。

......

高二文理分班彻底断了两人的联系,即使在校园中偶遇,也只剩下形式化的眼神示意。

时光匆匆,她曾在时间的褶皱处暗暗想起过他,设想无数的平行宇宙中或许她和他能有一个happy ending,直到记忆尘封,她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他。

可是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几天前她刚搬到这个新小区,收拾的时候在书页夹层发现了当年她偷拍的他俩的合影。

等她恢复理智的时候,已经冲动地翻到了他的企鹅号,发送了消息。

“在?”

更奇妙的是,第二天他就出现在了她眼前,那一瞬间,多年的无神论开始动摇。

感谢卡密萨马!

她像个痴汉一样跟踪他,发现他也住在这个小区,而且是一!个!人!住!

她鼓起勇气将人约了出来。坐在咖啡厅里,内心的腹稿改了又改删了又删,不知不觉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多小时了。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飞机晚点一样,鹿鸣在等待中越来越焦躁。

转头却看见他出现在街角,像是从她时间的折角上走出来一样,携着夏风,走过了约好的咖啡厅。

走过了?

喂,你走过了!

喂!喂!大哥,你瞎吗?

鹿鸣拽过包追了出去。

***

“吴钺,你混蛋!”

听到这句话,本该生气的男子一怔,然后露出了悟的神色。

他捏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领带从她手中解救出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吴钺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双胞胎。小姐,你认错人了。”

“哈?我”

“道歉就不必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鹿鸣愣愣的看着他走远,手机突然响起,是吴钺打来的。

一番问询才知道,她真的搞了个大乌龙!

吴钺在自己家小区门口咖啡店等了她半小时,实在忍不住了才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只是三岁的时候因为父母离异各自分开了,平日也极少联系。

费了一番口舌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了歉,约定过年老同学们再聚聚,鹿鸣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想起这几天自己的行为。

呵,还以为是命运的相见呢,原来只是卡密萨马跟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呀,果然冲动是魔鬼,二十五了还这么天真烂漫,韩剧看多了果然洗脑啊。

今天真是太失礼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跟那位先生好好道个歉。

唉,还是算了,希望我们永远都别再见面了。(ノへ ̄、)

***

鹿鸣是一名自由译者。精通英语、西班牙语和日语。西班牙语是她大学专业,日语完全是为爱发电,纯为了追漫和日剧去学的。

平日里接一些口笔译的活儿,有大型展会也会去陪同,有时候也会接一些短期外派项目,算是经验丰富。

最近经朋友介绍接了一个还不错的活儿,本地一家建筑设计师工作室近期有一笔生意要谈,对方是一家想在中国开设分公司的拉美公司,所以急需一名精通英语和西语的翻译。

薪酬水平还不错,工资按天算,项目时长估计一到两个月左右,需要鹿鸣全程跟进。

这么算,接下来一两个月都不怕喝西北风了,鹿鸣自然是非常重视这单业务。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鹿鸣早早来到公司报道。

公司人不多,二三十个左右,感觉都挺忙碌的。

跟前台报了名字,没多久里面就出来一个身材苗条的短发女子。

“是鹿鸣吗?”

鹿鸣略微忐忑的点点头。

“跟我过来吧,正好大家都在,给你介绍一下。”

鹿鸣被带到一个小办公室,里面坐了五六个人。

“啪啪”,短发女子拍拍手让大家都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

“简短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同事,鹿鸣。以后会跟大家一起跟进洛卡斯的案子,主要负责语言翻译方面的问题。时间宝贵,就不一一自我介绍了,你们待会自己私下认识一下。”

说完,又领着她去了老板办公室。鹿鸣暗忖,这位到现在也没说自己名字的朋友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嗯,配得上她的发型。

“扣扣。”

“进。”

鹿鸣跟在短发女子身后进了门。

“靳总,这是今天新来的翻译,鹿鸣,负责洛卡斯的那个案子,给你认识一下。”

说完她转过头继续说:“这是靳总,也是洛卡斯案子的总负责人,你的第一要务就是协助他完成这个案子。”

鹿鸣抬起头,正准备发表一番雄心壮志,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竟然是......他!

“呃咳咳咳,咳咳”,鹿鸣太惊愕以至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谁能告诉她时光机在哪!在线等,挺急的!

短发女子皱着眉头看着她。

这么好的活儿她绝不能搞砸!她赶紧稳住情绪。

“靳总好,我叫鹿鸣,呦呦鹿鸣的鹿鸣,以后请多指教。”

“靳钰。”

??哈?禁欲?这是他的名字?

这什么鬼名字?难道他妈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他以后会变成这幅禁欲的模样?还是他特意照着自己名字长的?

仿佛知道她的胡思乱想,靳钰指了指桌上的铭牌:总经理-靳钰

噢噢,原来是这个靳这个钰啊。

出了办公室的门,鹿鸣悄悄舒了一口气,老板不愧是老板,虽然禁欲?但是不缺少那种管理者的冷傲,看着就不太好相处。

原以为这个女子是她的直属上司,没想到大老板才是,这才进公司不到一个小时,鹿鸣已经觉得未来日子肯定难熬。

果然,钱,就没有好挣的。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靳钰也没为难她,只是让她尽快熟悉项目情况,准备资料,以及认识认识以后一起战斗的工作伙伴。

鹿鸣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相反,她很容易交到朋友,“718宿舍交际花”的美称就没让出去过。

才一上午,已经跟小组里的人打成一片了。

从新同事的口中鹿鸣挖到一些料,大老板靳钰,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已经在建筑设计行业崭露头角,小有名气。

人如其名,是真的禁欲,不近女色,败倒在他西装裤下的女人不少,其中就包括今天带她认人的那个短发女子,柳杨。

她是公司出名的工作狂,业务部老大,跟大老板是大学同学,工作能力很强,据说就是为了大老板才一直愿意待在这家工作室,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这家工作室的二老板。

怪不得,浑身一股主人翁的气势在。

中午吃饭的时候,鹿鸣还看见大老板、柳杨和另外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起吃饭,她好奇的问:“那又是谁啊?”

“他啊,乔威,老板的助理,”她的新朋友蒋文文回道,又痴痴的笑着说,“是我的菜~”

鹿鸣秒懂,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别打乔威的注意。

下午鹿鸣了解了一下项目情况,心理大概有数了。

等到了下班的点儿了看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才悄悄的混在人群中离开了。

下班这种拉仇恨的事情,绝对不能大摇大摆的做,让领导对你最后的印象停留在认真工作上。

总之,就是这种时候,千万别身先士卒,千万别打眼。

***

日料店里,鹿鸣吃着碳烤鳗鱼和她的两个朋友哭惨。

“我果然不适合这种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这才一天我觉得我屁股都坐不住了。”

“坚持一下,也就个把月。”Silvia笑着说。

她俩是大学同学,对门宿舍,荣誉室友。

“得了吧,你叫啥惨,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们公司那些个勾心斗角了吗?”Isabelle翻着白眼说。

她是她前同事,一个学法语的妹子,她进入社会后一直受到她的帮助和照顾。

“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社畜生活,自己长点儿心就成。”

“要不是在那家公司的经历太恶心,我也不至于愤而变成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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