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沄整理好心情要前往案发地点彻查此案,为好友报仇。燕桢很坚定地看着他爹说想要一起去。抵达案发府邸,下属过来向他汇报检查所获:死者身上多处有淤青,死前和人有过激烈的争执,指甲缝里有皮肤组织。后脑勺有一处为钝器所伤,目前还没有找到凶器。体表没有中毒表现,只是嘴唇异常红润。死亡时间大概在戌时。进一步情况还需等仵作检验。府里的二夫人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没有见到凶手。
燕沄点点头,大步前去现场,燕桢跟在父亲身后走,但被下属拦下了。燕沄转过头说这是他儿子,放他过来。
行到池塘边,父子俩一路上留意周围环境。池塘的位置很偏,设在书房的窗外,池塘边立有一座小假山,周围只有一条小径通往另一个大池塘。燕桢先去看了死者的头部伤处,又仔细检查了假山。假山上积了很多的灰,但是在与死者身高大约平齐的一处位置却很干净,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燕桢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燕桢进到书房,闻到一股子淡香,映入眼帘的是一长屏风,屏风后便是死者的办公场所,有一张书桌,很大,上面的物品不多摆放得很是整齐。一张宣纸平铺在桌上,上面是临摹颜真卿的书法。燕桢在桌上没有找到摹本,弯腰在左上桌子腿里侧找到了一本翻开着的颜真卿的摹本,这并不像一个不小心掉落的物件应该处的位置。再看墙上有一长幅字画,字画的底部与椅子大约平齐,为了保护字画,平时椅子应是和墙保持距离,而此刻椅子刚好靠在墙上。
燕桢坐到椅子上,伸手去够桌子,他身长约五尺,勉勉强强触碰到桌子边,死者略高于他,身材也如他是中等,就算是站立也无须将椅子拉这么远,这个距离足够两个瘦弱的人通行。
燕桢又看到窗户下放有一摇椅,坐在那便可好好欣赏窗外池塘景色。摇椅扶手旁还有一藤编的小桌。这摇椅上缺个说吴侬软语的女子欣赏窗外美景,桌上差个盛满晶莹饱满水果的果盘。如此一番雅兴,燕桢觉得像是那一身书香气的伯伯能做出的事情。
燕桢忽瞥见书架上摆着的熏香炉,打开一看里面干干净净,一点渣滓都没有。
擦拭过的假山,清理好的香炉,处在不正常位置的摹本,好兴致的摇椅和藤桌,趴在池塘边的尸体。燕桢受他爹影响,一陷入沉思便会无意识地摩挲指甲。
仵作要向燕沄报告尸检情况,燕桢见到马上跑了过去。
“禀大人,经银牌验证,死者有中毒的迹象。”仵作叫徒弟呈上一颗洗净的头骨,迎着太阳撑开一把红油伞,“大人请看,骨裂处有红色,所以可以断定这是死前造成的伤口。”
燕沄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燕沄:“你都有什么发现?”
燕桢:“不如爹随孩儿一同进去,听孩儿分析,您再看看孩儿有什么遗漏。”
燕沄:“不必,爹相信你的判断。你说吧。”
燕桢理了理思路,开口说到:“孩儿观察到假山上有一处被人擦拭得很干净,那处和死者的身高大概平齐。所以可以假设这是头部伤口的来源。书房里有一股香味,香炉里一点烟灰都没有。熏香应当是作案工具,否则每日都需用到的东西,不必清理得如此干净。书桌上有一副未完成的临摹书法,摹本掉在朝外的左侧桌腿下。椅子同书桌间留有可通过两人的距离。窗户旁有一藤桌摇椅。据孩儿分析应是常有一女子陪同死者在书房办公。而女子并不是死者的夫人,昨晚女子夜晚前往书房寻死者,他们应是每晚都相约在这里……”燕桢停顿一下,他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私会。死者将女子抱起来放到桌上,不小心将摹本掉落在地上,死者本想俯下身子去捡,却被女子一脚踹到桌脚处。亲热过后,女子先行离去,死者不知有什么原因在附近逗留……”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父子二人间的分析,“你们让开,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们家老爷的头切了,还烧了?什么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就能随便切人脑袋?”
“燕沄,你和我们老爷平时交情可不浅,你就这么对待我们老爷的遗体?”来者便是府里的二夫人,一个从前在风满楼风靡一时琴舞双绝,引无数富贵子弟争着赏赐给她绫罗绸缎的名妓。
燕桢皱着眉头看她,“二夫人,劝你谨言慎行。”
二夫人拿眼上下扫他一眼,不屑地转过头去摆弄指甲,“这办案就是这么不正规啊?什么人都能往里领,这毛头小子放进来能有什么用处啊?还真把那逢迎话给当真了?哼。”
燕沄把她的话自动屏蔽,摸着儿子的头对属下说:“把府里的人都叫到这里来。”
二夫人听罢还打了个哈欠,不像一个刚死了丈夫应有的样子。
父子俩转过身去,面对池塘,燕沄说:“你分析得都有道理,死者生前确实和我说过他和府里一丫鬟有私情。而我猜测,他八成是服用了丫鬟献的补药加上闻着香炉里的香气二者共同作用使得他中了毒。而你所说的他们夜夜在此私会,我认为有漏洞。仆人说死者每夜在书房待的时间不确定,有长有短,所以最有可能的是丫鬟昨日念着旧情想去看看这药力有没有发作。但是没想到死者竟然在临摹书法。丫鬟找了个借口和死者发脾气,将摹本扔到地上还踢了一脚,死者将她抱到书桌上亲热,咳咳。所以,一会待人齐了,你便找那其中最美艳的丫鬟询问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