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真还特意将秦青二字说的重了一点。
此时,偌大一个书房鸦雀无声。郭艾此刻单是看着卫子期,想到这个善变的将军,真的感觉有些头痛。他不曾见过殷于歌,不过前两年回到都城与他再见时,也知道这三个字是禁忌。更何况,自己的禁忌和其他男人这么亲密到一同用饭,想想就恐怖。
“现在呀,再一起喝点汤,好不好?殷姐姐。”
“不用,于歌不饿。”她礼貌性的微笑,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提起裙摆,转身离开。
“哎哟,我头真的开始痛了,殷姑娘,你带我去抓服药吧。”
郭艾对着田方使了使眼色,轻轻拉住殷于歌的衣袖。她自然知道郭艾是在帮她找个台阶,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只听卫子期缓缓开了口。
“真儿煲的汤,味道是极好的,何不赏脸一起。”
苏以真也走过来,柔柔的挽住她,“殷姐姐,一起嘛,就当是陪陪真儿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殷于歌竟没理由拒绝,便由郭艾领着坐到了他身旁。饭桌上,除了苏以真对卫子期的热切,都出奇的安静。
“子期哥哥,吃块肉。”
“子期哥哥,我再给你盛碗汤。”
“谢谢真儿。”
“真儿,我自己来。”
苏以真开心的脸儿羞红,平常可很少叫她真儿这么亲昵呢。正高兴之际,卫子期竟然拿起丝巾为苏以真擦了擦滴在下巴上的汤汁。
田方只当他俩是真的亲密,只顾着低头吃饭。想到将军在旧爱面前如此招摇,不由得偷看殷于歌的神情,除了一瞬的挑眉,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
“对了,以前殷姐姐你在都城贤医馆,殷姐姐是都城人么?”苏以真给殷于歌夹上一块鸡肉,忽闪忽闪的眨着眼,异常好奇。
殷于歌暗自思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这个罪臣之女的身份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
“利州人。”
军姬所在利州,她十二岁就在那里长大,这个回答也没太多不合适。
苏以真掩首一笑,“噢。都城以前也有一户很出名的殷姓家族,听闻殷家夫人也长得异常美丽,我还以为姐姐与他们也是亲戚呢。不过姐姐是利州人,真儿倒是多想了。”
卫子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到没怎么听起她谈过以前的事,只知道她从利州来到都城。
殷于歌看向苏以真,淡淡的回了句,“七年前,利州水患,很多人逃亡临近的都城,我也是那时候到的。”
苏以真微侧着头,继续问,“那,殷姐姐的家人?”
“不在了。”
卫子期记得,每次说到家人,殷于歌都很悲伤。见苏以真还想说什么,此刻,他也只能用菜堵住她的叨叨叨的嘴,“真儿,你那么瘦,也要多喝汤。”
苏以真笑开了花,转眼就忘了殷于歌的事,“子期哥哥你也多吃点儿。”
听到殷家案件,薛逸平神色凝重地放下筷子,“说起来都城的殷副尉,曾经帮助过老夫。虽仅有一面之缘,但我一向听闻他不但为人正直,对都城上的治安上也是管理的相当好。”
“那时候都城的治安所里都是安插的一些无所事事的权贵子弟,或者按部就班的官员,只有他切实的做实事,没想到一夜之间,他竟成了…”
“唉。”
薛逸平连连叹气,微白的鬓发也在动作下游动起来。
“这个事儿俺也听说了,可当时,他不是自己认罪了嘛,承认利用职务之便杀害了王副使。”
那时候田方十五六岁,在卫家军中任职的他爹刚从乡间把他和他娘亲接到都城。
“是,他认罪了。其中的真相老夫不知。可是,老夫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殷副尉是这样的人。只可惜了他的妻女,被下放到军姬所,那年他女儿也不过十二岁,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再次听到旧事,殷于歌想起她的娘亲,到最后也只留下了一个香囊,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离开人世的呢。
“军姬所都解散了那么多年了,人家啊,指不定在哪过得好好的呢。我说薛老你呀,就别操这份心了。”郭艾说着又衬着脸对着殷于歌娇俏一笑,“是吧,于歌姑娘。”
被郭艾一叫,殷于歌星瞳微亮,缓缓答道,“人各有命,薛老先生也不用太过挂怀。”
“不过,到底军姬所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你们说的里面很可怖似的?”苏以真身处闺中,又如何知道这些。
“你不需要了解,吃饭吧。”卫子期打断她的话。
“哦。”她乖乖的应着。
对于殷于歌来说,军姬所算她的半个“家”,只不过是,冰凉的毫无家味。在夜里一个人时,听到隔壁房间偶尔传来女子的轻吟声和男人的咆哮声,她也会吓得蜷着身子,她日夜想要逃离。直到后面因为她的出色而被军姬所掌事姑姑赏识带在身边,才稍稍远离了那一切不符合她年纪的嘈杂。
此刻,她在卫子期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漠然,这种无法共情的背景和经历也深刻证明了他们俩是不同世界的人。这种漠然引发了她内心强烈的不安,想要离开。
“于歌伤口不适,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