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先生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既然书已抄过,必依然熟记。有谁来说说礼法何由啊?”
堂下众人纷纷低着头,不敢与先生对视。虽然他们个个都是不可一世的世家贵公子,但是那都是在太一山外。入了太一山,进了书院大门,谁管你是谁。更何况堂上这位,实力高也就罢了,脾气那是出了名的暴,要求也是要命的高,要是被他惦记上,几年后估计爹娘都不认得了。
“姜念之,你说。”
姜卿被点名,也不矫情,起身一礼,缓缓开口:“礼仪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着也......法乃性,凡性者,天之就也。人当修正,非人所有即为外道,正道不容。”
千余字,一字不差。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礼乃为人之本,法乃处世之道。礼不可废,法不容情。身在世家名门,当以身作则,端不可不顾礼法,妄论是非。”
“学生知错。”
“那个,先生。这个只是书里的内容,并非学生的想法。”姜卿轻咳一声,表示自己有不同想法。
在座的学生目瞪口呆,就连先生也是一副诧异模样。便听得少女的声音再次传出,不似刚才的古板,略显几分韵味。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不分多少,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故礼义以分人,以养人之欲,分人只求。使欲必不穷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为礼之所起。至于法嘛,学生认为不可过究。”
听完她玩,室内一阵寂静。堂下众人几乎没有人能跟上她的思路,堂上先生在稍加思索后便是气得翘胡子了。冷喝一声:“修行者既知因果,何以求之无度。法何以不究?天下从事者,不可以无法礼,无法礼而成是者,更是无有。”
“法不善,或穷,或苛,众生难平。无恻隐非之心,即非人也。何以事礼?法度非天定,乃人所立;可究,但当有度。”
“无法则难成其性,性不究则大道难通。古往今来,修道者无有不尊法礼而成就者。今次念及你年纪尚小,我不罚你,但是日后不可生此悖论。”
“先生......善与恶不区于形,何须强调唯人类才能得道。异类就要除去,这般法规对外道生物的制约不是太狭隘了。”姜卿还在辩解,却被严厉的声音强行打断。
“住口,再多言就滚出去。”
下面的学生听得晕乎乎的,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对姜卿的大胆生出几分崇拜之意。
因为姜卿的礼论,先生这一天的脾气极为不善,大家听学的心情也是异常紧张。好在终是有惊无险的度过这漫长的一天。
下了学,下伙伴们围在一起向姜卿请教,但是她只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凡事呢,不要只看表象。”有人琢磨着姜卿的话,时不时的跟身边的人讨论一二。
看似只一句简单的话语,但是今天过后,这一室的少年们对于修道一途,有了不一样的思路。他们终将成为影响这个时代的种子,只等他日生根发芽。
接下来的两日,学院休学,少年们紧张的心情在这两日的逍闲中缓和过来了。
正则堂严肃的讲学依旧,但是少年们之间的玩笑打闹在所难免。小打小闹也是无伤大雅的,先生也不会过分苛责。只是总有人屡教不改,喜欢挑战一些高难度的事情来证明自己。就比如这一日,不长记性的季明阳同学,在数次挑衅姜卿无果之后,终于走上了极端,开启英勇无畏的老虎拔牙模式。
“听说姜大小姐孤身前往落凤城坐诊去了,你说这万一......”万一如何,他也没机会说了。只见他那一身红袍瞬间化成小碎红花,纷纷扬扬散落一室,仅剩一件里衣遮体。羞的满脸通红,颤抖着身子恨恨的等着姜卿,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只是不等他回击,痞痞的响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我真的不介意让大伙儿免费观赏一下季小~公子的玉体。放心,本姑娘会蒙上眼睛的。”
姜卿说话的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但是季明阳愣是惊得浑身一颤。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惹得众人哄堂大笑。他居然跟纨绔比脸皮厚,简直是作死。
太一山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纯真的少年们也在一天天的成长着。三天两头的围着姜卿,听她讲一些新鲜事。说来也怪,明明姜卿接触外界的时间远没有他们这些人多,可是她的故事比他们见到的听到的都要精彩许多。
这一天,有人终是忍不住发声:“听说妖魔都是食人心养性的,人类与这些异族当真能共存吗?”
“听说的可多了,我也听说人类曾经就与异族和平共处,甚至通婚,你信吗?”
姜卿也不说能还是不能,就这样留给众人无限的遐想。她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明语窝在藏书阁。她看不进去先生布置的课业,倒是对那些野史八卦,闲谈杂技的兴趣颇高,看完了还不忘讲给明语听。
明语每每都是面无表情的听她滔滔不绝,不拒绝她的讲述。听完了故事,还是要给她补上落下的课业。
“明语,你是不是不知第一美人呀?”
姜卿抄完自己的份,侧头看着另一边正襟危坐的明语,努力的找话题聊。
“可抄完了?”明语瞟他一眼,手中的笔依然在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