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今日乘车从山上下来太累了,云箫今夜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云箫似乎还跟着师父住在山上。师父一袭白衣未染纤尘,坐在桃花树上,对月吹笛,自己则提着小花篮,一边装作采花的样子漫步于桃林间,一边偷偷看师父对月吹笛的样子,就好像在看一场安宁的皮影戏。
师父生得极美,比任何一个戏本里写的才子都要好看,在云箫的心里,师父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云箫曾问师父,为何总是喜欢在月色明亮的夜晚坐在桃树上吹笛,白日里的桃林不是更美丽么?
师父并没有告诉她答案,只是摸着她的脑袋,笑了笑,让她继续去弹琴。
云箫想,也许师父觉得夜晚更幽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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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云箫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侍女千月挑着帘子进来,见云箫醒了,赶忙道:“小姐,起身了?我看你睡得实,就没有叫你!”
云箫坐起身来,问道:“千月,外面是谁在争吵?”
千月闻言,面色有些迟疑。
刚才进来之前,夫人王氏就已经嘱咐过她与千韵,不要把外面的事情同云箫说,免得惹她烦心。
云箫见状,心里便有了数,她没有再追问,而是径自穿鞋下床。
等到梳洗完毕之后,云箫便来到院子里,终于可以听清外面争吵的具体内容了,原来是大哥云鸿与二哥云平在争吵。
云箫听到二哥云平扯着嗓子十分愤怒地喊道:
“我真的不明白爹为什么要拒绝太子的提亲?我们云家,现在是我朝最鼎盛的世家大族,与太子联姻,以后就是国舅,云箫以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有什么不好?寻常人想都想不来的福气,爹为什么要将他拒之门外?!还有大哥你,为什么也和爹一样冥顽不灵?!”
紧接着传来云鸿的训斥声:“你晓得些什么?大清早的,就在这里乱喊乱叫!你是要全府上下都知道你公然与爹作对吗?!还有没有一点云府二公子的样子?!能不能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
“大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也不看看,外面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他们说我们家的云箫是山上的野凤凰,清高的连太子都瞧不上,怕是要嫁神仙,更有甚者,说我们云家,仗着自己是当朝最鼎盛的世家大族,便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太子来提亲都敢拒绝,只有天子亲自上门来提亲,才肯嫁女!”
云平无比气愤地说道,
“现在满大街都在传这些话,说我们云家怎么目中无人,怎么飞扬跋扈,怎么仗势欺人,简直恨不得集体到皇上面前去告御状,立刻给我们云家定个藐视君上的罪名才好!”
“你……”
然而,云鸿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被云平打断:
“我说,太子来提亲这么大的事情,爹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呢?就算爹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呀!”
云鸿厉声反问道:“跟谁商量?跟你商量吗?云箫的婚事也是你能做主的?!父母尚在,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我这个做大哥的都无权置喙!”
“那爹也不能这样直接呀!弄成现在这副局面,我们云家在朝中又要如何自处?大哥,你为什么也跟爹一样,觉得云箫不应该嫁给太子?云箫嫁给太子到底有什么不好?当初,把她送到山上去,不就是为了给她改个富贵命吗?她嫁给了太子,就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正好是富贵命吗?你们干嘛把她的富贵命拒之门外?!这不是与你们的初衷背道相驰吗?!你们现在拒绝太子的求娶,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来求娶她?谁敢去碰太子的钉子?!难道你们要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一直待在家里吗?!”
这一连串的发问,气得云鸿怒火中烧,他拔高音调呵斥道:“云平,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不要再说了,否则,就不要怪我对你动手了!”
可是,云平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大哥,你怎么跟爹一样固执?!你们这是在害云箫,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得罪的是太子,他如今打了胜仗,风头正盛,全朝的人都在巴结他,我们现在去给太子赔礼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就在这时,忽然杀进来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谁说我要去给太子赔礼?!”
云箫在院内听到这一声,内心不禁一震,父亲竟然来了,也不知道刚才大哥与二哥吵架的内容,父亲听到了多少,云箫心下有了计较,当即抬步朝着院外走去。
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千月、千韵见状,不禁失声惊呼起来:
“小姐……”
“小姐,你别去……”
可是,云箫走得很快,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两位侍女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