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沉吟着许久不语,但眉眼中显然已经有了分寸,杨溯跪在地上也许久未起来,众人也不敢说话。
片刻后,景帝开口,看向萧君彦:“晋王怎么看?”
谁也没想到,景帝竟然将这一烫手的山芋推给了萧君彦。
且不说此时众人不知景帝如何作想,若是裁判的重了得罪杨溯,裁判轻了,景帝不满意,哪边都不讨好。可若是不说,便是搪塞圣意。
连阿灼都偷偷瞥了一眼萧君彦,替他担忧起来,果然是圣人心思难测!
萧君彦面色如常,微微沉了一瞬,敛神道:“臣对建筑一类并不懂,不敢在诸位臣工面前班门弄斧,但朝中自然是有人懂的,是建设的观景台也好戏台也罢,懂行的人自然不会乱说,陛下不如请工部的人过来辩一辩。”
诸臣闻言,立时连声附和,连杨溯也松了一口气,工部是他的隶下,自然会帮着他,除非陛下非要至他于死地,他无碍的几率还是极大的。只是,他萧君彦竟然会这么好心?不过想想也是,景帝在此,若是不想动他,自然有的是法子,他萧君彦不过是遵循圣意的顺水推舟罢了。至于一会儿工部尚书如何说,景帝也不会太认真听,毕竟放不放他一马,还是看景帝的心思,而不在工部尚书说了什么。
中书令崔正元道:“陛下,臣以为妥。”
景帝点头:“工部尚书呢?”
众人寻望一圈,却不见工部尚书苏敬书,且连一个工部的官员都没有,想必是杨溯防着这一幕,竟然没让一个工部的人来。
景帝朝不远处的贺枫略微点了头,贺枫当即便起身去传唤了。
杨溯略微松了口气,好歹苏敬书是他的心腹之臣。
众人静静等候,侯府之中一时安静至极,连大气也不敢出,后山上空依旧是百鸟盘旋,却已有停歇之势,些许鸟儿已落了枝头,甚至安详的歇在枝头上,如同归家一般,就好像在杨溯的这建安侯府的后院才是真正的圣地。
哪怕君王该喜怒不形于色,景帝此时也已经沉了脸庞。
没过儿一会儿,贺枫便带了苏敬书归来,苏敬书连忙拜见景帝,行过礼,景帝狐疑的问道:“苏尚书今日为何没来侍驾,难不成中书令没知会你们工部的人?”
崔正元为了将景帝亲临的消息弄得隆重些,刻意派人通知了三省六部中的重臣,除了萧君彦所掌的两部官员被景帝派了任务,其他的近乎都来了。苏敬书没来,此时反倒是欲盖弥彰,让景帝起了疑。
杨溯也没想到事情能到这一步,暗悔不已。
萧君彦抿唇不语,他来了又能怎样呢,方才他举荐工部尚书来,也不过是为了顾及陛下的颜面,若是陛下不想动杨溯,自然会自行示意苏敬书,依循圣意罢了,若他有法子,或是知晓阿灼行事,绝不会让她冒这个险。不过事已至此,若是他们真打算对阿灼不利,他定会护她到底,萧君彦暗自攒了拳头。
苏敬书缓缓跪地,平稳的声音不疾不徐道:“请陛下恕罪,臣本已在来的路上了,却遇到了些事情,给耽搁了。”
景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何事?”
苏敬书答:“臣碰见了刑部侍郎阮执,他有个案子在查,恐与臣有些关系,为洗清嫌疑,故此来完。”
景帝惊疑:“你是工部尚书,阮执有什么案子能查到你身上不成?”
苏敬书说完,别说群臣面面相觑,连杨溯都惊了,依着他的意思是让苏敬书称病不来,可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呀!
杨溯当即投过去一道冷肃的目光,警示的意味明显。
而苏敬书却当没看见一样,淡淡道:“臣也正要同陛下回禀此事呢!”
阿灼微微勾了勾唇。
景帝早已不耐烦,只冷道了一个字:“说!”
苏敬书默了一瞬,像是赌徒开注之前那样深深吸了口气,继而屏住呼吸,眼中泛起一抹厉声,继而徐徐的从袖中掏出一纸卷帛、一沓书据字据捧在身前,忽而跪伏在地,朗声道:“臣,苏敬书,控告建安侯杨溯挪用公款,私建行宫、挖地道暗宫,证据确凿,请陛下过目!”
闻言,众人无不震惊,杨溯更是愣在当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