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打来,王安彬用热水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小师弟摸索着用毛巾擦着身体,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带小师弟去食人山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今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暗暗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王安彬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服,给小师弟穿上。
“我们明日便启程去凤凰山,孙大夫说凤青医术通神,他一定有法子治好你的眼睛的。”王安彬道。
“好。”小师弟淡淡地笑了一下。孙大夫在他眼睛周围简单擦了一些药,包上了一块布。王安彬心道,若这件事发生在其他小孩身上,早就大哭不止了吧,小师弟定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他们到晟陶房里一起用饭,燎原给晟陶喂了些汤水和清淡的饭菜,晟陶吃了一些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由于害怕再发生女孩子被掳走的事情,王安彬、陈冕都在燎原和蓁蓁的房间里打的地铺,灯燃了一夜,曾远一直陪在晟陶身边照顾他。夜里,王安彬一直睡得很轻很轻,一点风吹的声音都能把他惊醒,一醒来就看看人是不是都在,看到他们都沉沉地睡着才复而安心地睡去。
第二日,王安彬起了个大早,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离开之前,他还有几件事情要办。
他先是短短写了一封信,给红叶夫人的。走出客栈,发现银杏树上的叶子似乎一夜之间就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树干上疲惫地耷拉着几片残叶,看着很是苍凉。冬天要来了。
“蓁蓁。”王安彬道。
蓁蓁立刻会意,从袖兜里掏出一根短笛,忽地一声吹响。比起杨珍的埙声,蓁蓁的笛音单纯明净得像一张白纸。不一会儿,一只浑身羽毛洁白的猫头鹰听到声音便飞来,落在旁边。蓁蓁将王安彬写好的信绑在猫头鹰腿上后,又吹响了短笛,猫头鹰听到指令就飞走了。蓁蓁家里世世代代有驯飞禽的本事。
王安彬带着燎原、蓁蓁和小师弟穿过夕州城,走到何代平家。敲门过后,这次是何前辈的老婆开的门,一般有小孩子要带的人都会起来得很早,她看起来很憔悴,因为小婴儿一晚上会起夜无数次。她的几个女儿都还睡着。她看到何前辈没有回来,眼睛一黯。
“何代平呢?”她轻轻问道。
“何前辈……他……他……”看着妇人的眼睛,王安彬不忍把话说下去,觉得喉咙好像哽住了。
妇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先是表情一片空白,然后开始流泪,她的眼泪让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就像一下子被什么击垮了,整个身子虾米似的弯成一团,颤抖着,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她怀里的小婴儿也开始哭,她的手木头似的轻轻拍拍小婴儿的背。
“他不听我的,非要去,说要去找女儿。”妇人低低地啜泣着,说道。
“大嫂,何前辈让我带几句话给你。他说,这些年,让你吃了不少的苦。他还说,这些年他攒的银子,存在钱庄,有一张银票,都放在你们曾经住的老房子的一个老箱子底下,你和孩子以后可以靠这些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他说他小时候穷怕了,让你别怨他之前对你们那么吝啬。”
妇人听到这句话,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知道是哭是笑,带着泪表情接近癫狂,呐呐道:“哈哈哈哈,原来,他骗了我这么多年。一年前,他喝酒喝坏了身子去看郎中,他说拿不出一分银子,还是我找大哥借的。这些年,我低三下四求了多少街坊邻居,看了多少脸色,借钱勉强度日……哈哈哈哈!我可怜的大女儿,就是因为生辰买不了一件衣裳,才赌气跑出去的。哈哈!……呜呜……呜呜……再也没回来,再也没回来……”笑完又开始压抑地嚎啕大哭,似有无限心酸。
这种沉重的情绪压得王安彬喘不过气来,他把灵蛇剑给了妇人,道:“这是何前辈留下的,此剑甚是宝贝,不可随意拿出示人。夕州是是非之地,大嫂还是及早搬去别的州县住,方可保平安。”安慰了妇人几句,他便带着燎原、蓁蓁和小师弟离开了。一路上,他们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走到宋大哥家门口,王安彬轻轻敲了敲门。心道,若宋大哥还有家眷,老人,他们虽然无法一直照看,但至少可以留下一点银两,能给一点是一点。但宋大哥家里一直没有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旁边一户人家打开门,问道:“你们找谁?”
“这位兄台,请问宋大哥家有家眷在吗?”
“他是个老光棍,婆娘死得早,没留下子嗣,也一直没有续弦。”
“哦,原来如此。多谢兄台告知。”
“您别客气!”说完又关上了门。
王安彬想起宋大哥那有些脏兮兮的衣裳,原来他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