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焘与一群彪骑策马弯弓,上射凋雁,下射狼兔,纵横驰骋,烦闷略得疏解,却恰巧遇到一名涿郡老乡。
刘焘见这人有些面熟,年纪轻轻、相貌端正、口若悬河,一文弱书生却能骑马开弓。于是有心结交,邀请回去共饮。
这人便是西乡刘放。
刘放为郎之后,知道在郡县难以获得提拔重用,主动申请到边关积累资历。之前见过刘焘几次,知其身份,遂有攀附之心。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次三番,二人便熟识了。
这日,刘放见刘焘三杯下去一脸郁闷、长吁短叹气,笑道:“皇长子可有何事烦闷?让我想想,莫不是从并州到胜州之事?”
刘焘又干了一杯,一脸苦笑:“都知道我失了父王恩宠,原本服从命令的部下,好些也不愿随我去胜州。”
“若不嫌在下交浅言深,可为皇长子分析一二”刘放有心找个靠山
见刘放眼睛向左右看去,刘焘了然,对左右道:“连着几杯下肚,有些腹胀,我去更衣。”
故意走得脚步歪扭
刘放:“我也去更衣,我扶刺史同去。”
留下一群将校,或见怪不怪,或奇怪刘焘今日酒量不佳,或嗤笑刘放媚上……不一会,又响起欢快的喝酒划拳声。
这边两人更衣后,找了一间静室
刘放道:“王长子礼贤下士,与将士同甘共苦,战则不避刀剑失石,亲率骑兵冲突,有斩将夺旗、破定郡县之功劳。诸皇子中功劳最大,只二王子堪比。”
刘焘:“二弟只有些许安定郡县输送粮草之功,却与我以身犯险相比,哼!”
刘放:“的确如此,然而二皇子南下扬州、驻扎无锡、邺城,通运河、修农桑、兴手工、促商业、讨山越、抓壮丁,使大王钱粮丁甲充足……”
“你帮谁说话!”二弟刘业被很多中原人士认定“嫡长子”“世子”,父王甚至将秣陵更名建业,令刘焘意难平,一掌噼穿面前桌桉。
刘放道:“真神力也!听说方伯一直希望通过努力改变大王和世人看法,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
刘焘:“可惜,父王意不在我。”
刘放起身下拜道:“恕在下直言,帝王之家,同母同父兄弟也可能手足相残,更别说同父异母,早早分开之异母兄弟。吴王次子绝非面上那样温俭谦让、人畜无害。
即便王长子不争这大位,未必就能善终。既然如此,为何不争?”
刘焘见刘放面色严肃、话语严重,也起身拜道:“君可有计略以教我?”
刘放:“不争乃是争,争乃是落了下乘!”
“何意?”
刘放:“世人皆知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得生。却不知为何晋献公废杀太子、驱诸公子,而立幼子。”
刘焘:“我学艺不精,确实不能明辨其道理。”
刘放:“其实很简单,晋献公春秋方长,而太子等已长。越是精明强悍之国君,越不能容忍大权旁落。
此时年长诸子觊觎权力、勾心斗角,他们的母亲年老色衰不再受宠。国君身边年轻妻妾常常伺候君前,幼子孝顺可爱。如果方伯遇到这种情况,又怎么选择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焘哈哈大笑,接着掩面哭泣,多少不通之处,今日皆通:“申生必恨生帝王之家,父子兄弟如仇雠!”
刘放:“吴王年不到四十,而二子已长,即便再用十年统一天下,十年休养生息,也不到六十岁。听闻多名相士,皆言吴王寿必高于七十……三十年后,年长皇子皆已非盛年,又如何能继承大位?”
“可笑二弟还不自知,常以世子自居。即便真是世子,三十年世子,世上闻所未闻。”刘焘抓住刘放手臂,“听先生一言,胜过千言万语,从今这大位,我也不想了,还请为我指条明路。”
刘放:“不想,却不能不争!”
刘焘:“为何?”
刘放:“大王让你争,你不争就是犯了大忌,属于政治上南辕北辙。
况且用人如用器,无能无为之人,又哪里能获得部众、土地与名位?
没有这些又如何能获得权力?大丈夫无权岂能活得畅快,活得自在?”
刘焘:“争与不争皆不可,却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