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去做呢?冬荷一时又想不出好的法子,只得悻悻地睡了。
双抢的日子还在继续,好在有些人家田少,或者做的快的已经忙完自家的了,也就过来互相帮忙。多半是沾亲带故的互相帮忙,也不图啥。主人家呢,到点了就招呼吃个饭。有些呢还是回自个家吃,有些呢也去主家吃。等到冬荷家的忙完了,也去别家帮忙。这个时候,李家队是一副和谐的景象,大家在田地里、在晒谷场、在饭桌上都是有说有笑。冬荷也就是这个时候和李家队大部分人熟了起来。
火生从他老子手上学会的杀猪营生,年轻的时候脾气暴躁得很,现在三个儿子都成家了,改了很多。只是那嘴上总是带点荤腥,老不正经。现在他二儿子庚新也跟了他杀猪,已经是三代杀猪了。村里人说,杀猪不能超过三代,超过三代杀生太多要遭报应的,死了不能睡棺材,要丢在猪栏里赔罪。
正厅里头住了苟问、丁满、光立、光任四家。苟问在兄弟里头排第三,虽然话多,但是人确实踏踏实实。养了一头大水牛,春季的稻田经过一冬的冻,很紧实,都是要大水牛来犁田的。他家双抢就轻松些,自家的牛犁田,不需要挖。别人家大多为了省钱,都是自己一锄头一锄头挖的。水牛下了崽,一起养着,等到崽牛能犁地了,就把大水牛卖了,也是一份营生。他媳妇小娥从隔壁村嫁过来的,没读过书,认死道理,安分,所以经常会管苟问的那张嘴。
光立有三个儿子,光任呢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三女儿今年生的,一家都在盼着生个儿子。光立和光任两家也许在生儿育女这个上面差别太大,又住得门当户对的,有点不太对付。光任的老婆本就是改嫁过来的,肚子又不争气,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丁满一家呢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紧巴得不得了,他爹身体也不利索,两兄弟现在是有名的单身汉。
其他家呢,各有各的故事,看似平静简单的小村子,其实里头藏着故事、藏着恩怨、藏着较劲、藏着期盼。
双抢已近尾声,前前后后近半个月。忙活下来,大家都晒黑了一圈,短袖袖口、衣领脖子口都有明显的“黑白”分界线。那初次挑担子的小伙子,肩膀都磨破了一层皮,手掌也磨出了茧子。山村里的人,就是在农活的磨砺下,由小孩成为小伙,由小伙成为男人,由男人成为父亲,撑起一片天地。
金黄的稻田变成了谷仓里的谷子,一汪汪水田又换上了绿装。风吹拂过来,那嫩绿的秧苗轻轻摇摆,在被相互隔成的方格里顾影自怜。那秧苗,横看、竖看、斜看都是一条条漂亮的直线,这是庄稼人的专注和心血。那时候,他们除了希望能够吃饱肚子,别无多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