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慕尚向来不喜欢这个半道而来的姐姐,觉得她抢了父亲的宠爱。
事实上,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也不知用什么态度去对她,甚至有些嫉妒,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后院所有人想要的一切。
“呵,大哥怎知她不是凶手?可别忘了她方才就是从戏台子后出来的,没准儿就是她杀了人,借着晕倒逃脱检查呢!”
“慕尚!”李慕安向来稳重,极少与人红脸,而李慕尚这话说得极为过分,偏偏还当着谢六郎的面。
这不是存心断人姻缘吗!
李慕安刚准备斥他,卡在嗓子里的怒喝就被一道微凉的声线打断。
“这么说来,慕尚郎君可是亲眼看见她行凶了?”谢砚臣轻轻的将人放下,盯着那张秀眉紧蹙微微发白的小脸淡淡问道。
李慕安警告的瞪了李慕尚一眼,又朝身边的郎君拱手作揖:“谢郎君莫怪,我这弟弟向来口无遮拦惯了。”
矮榻旁立着的男子玉带楚腰,乌发轻拢,眉目清隽,通身的气质似那生辉的明月,温润清贵。
谢砚臣不知相府里的恩恩怨怨,他从蓬莱阁到竹筠阁的一路上都未曾说话。
直到进了屋,将怀里的人放在了榻上,听到这番凭空污蔑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李慕安替弟弟赔罪,眼前这个刚满十五的少年郎感觉到了丢脸,脸霎时就红了起来。
“还没过门呢,就护起她了,伏姬的女人果然都是狐狸精!”李慕尚斜着眼看了眼榻上的李慕宜,小声嘀咕。
屋里只有他们三人的气息,李慕安看了眼身旁的谢六郎,生怕他一气之下动起手来,这个看似温和的郎君从前可不是这番模样。
慕尚年幼,未曾听过这位谢郎君的光辉过往,他可有幸见识过这位郎君的手段,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有些发颤。
谢砚臣容色平静的看向李慕尚,像是从未将他当作一个孩子,而是当作一个成年人来对待。
“谢某从不护短,郎君若能拿出她行凶害人证据来,谢某自然无话可说。”
谢砚臣朝榻上看了眼,榻上的姑娘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屋外挎着药箱的府医已到,他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朝二人说道:“人既然已经送到,谢某便先回蓬莱阁了。”
“唉,你走了谁来看着她啊?总不能叫我跟大哥留在这吧?我可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先走了!”
李慕尚厌恶的看了眼榻上,随后便快步跑出了蓬莱阁,好似身后有饿狼追赶似的,徒留李慕安跟谢砚臣面面相觑。
“这…谢郎君,我待在这也不大合适,还是有劳你在这照看了,我先行一步。”李慕安紧跟着追出了门去,生怕被身后的人叫住。
谢砚臣瞧着他头顶被门框撞得歪斜的玉冠,若有所思的朝榻上看了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都走了,屋子里的气氛微微有些凝滞。
他们这话说得奇怪,这二人明明是李慕宜的亲兄弟,却避她如蛇蝎。
好似他这个刚过了纳采问名的未来夫君留下来很合适似的……
府医正在替李慕宜诊脉,谢砚臣拉了把椅子坐下,余光扫到横在锦被上的一截玉腕,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女君只是一时受了惊,休息会儿便没事了。”府医看着女君眼皮底下不停转动的眼珠,没有拆穿。
屋中无人出声,府医收了药箱便退下了。
轩窗边的郎君依旧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目光随意落在一朵盛放的赤棠上,连撑着脑袋的手都没挪动一下。
李慕宜其实躺在榻上后躺不久就清醒了,她刚才在蓬莱阁中,脑中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想起了一些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