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盛夏,天子赐下的冰块尽数藏于冰窖里,她身体有宿疾,畏寒,服侍的下人们不敢置太多冰于室内,又担心她兴起想用冰碗,便备了不少。
冰碗爽口,李慕宜只吃了一个,剩下的便着碧婵依次分给了府里门客,贴身侍从,侍墨,以及侍读,季书重伤未愈,那只冰碗在他眼前放化了都未能吃上,不过他心里欢喜,知道王女没忘了他,嚷嚷着要来谢恩。
她早知季书想借此见她,命人送冰碗时便告知不必来谢恩。
用过冰碗后便回了寝殿。
桌案上放着一封未开封的密信,李慕宜看也没看就将它锁进了暗格里。
府里眼线众多,收的这封密信非常不易,还没到开封它的时候。
掩了门,褪掉外衫。
玉肩露出一瞬便被素白里衣遮得严严实实,褪了浸了汗水的衣服,浑身都轻了许多。
南疆一行,她本就打算轻装简行,屏退左右只留了碧婵在屋内,寻了几套换洗的贴身衣物,几把短兵利刃,匕首乃是天子所赐,一共三把,刀刃嗜血,匕身龙纹,一看便知是天家之物。
李慕宜以青丝置其上,寥寥几根青丝瞬时便断落于地:“果真是神兵!”,她将匕首朝着窗户外看了看,刀锋隐隐泛着血红,正是她眼下最需要的利刃。
此举惊了碧婵:“郡主不可!郡主千金之躯怎能损伤!尽可取奴的头发来试。”
青丝如雪坠地,轻飘飘的,似冬月落雪,静谧无声,李慕宜声线微凉:“我乃千金之躯,尚且怕损伤陛下赐予的神兵,何况你一女奴,卑贱之躯哪配玷污天家之物。”
碧婵惶然跪地:“是奴思虑不周,郡主息怒。”
“起来吧。”李慕宜叹了口气,“南疆此行生死难料,你乃我贴身侍婢,若我此行一去不回,你且取了我放在暗格中令牌,自去投奔谢府。”
“奴婢……”碧婵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郡主素来面冷心热,那般好的人……
刀刃锋芒在眼里一闪而过,泛着莹莹冷光,听闻此刃伤人,伤口血流不止,直至血尽而亡。
弗楼沙的异人力大无穷,却也是血肉之躯。
自她入相府以来,一举一动皆在李纾掌控之中,光是这汀兰阁,日日窥探的势力便不少于三方,李纾的,天子的,还有谢六的。
也不知道院子里那些树上能藏多少人。
碧婵乃她心腹,自从她进府便服侍在她身侧,用来作掩再合适不过。
李慕宜眉眼弯弯,兵刃敲打在桌案上,示意她近身,等她靠近了附耳轻轻说道:“我有一贴身之物落在了爹爹书房,不欲叫人知晓,你且做我平日装扮,在屋内掩人耳目,不可出声。”
碧婵压下欲脱口而出的惊呼,捂着唇点头。
李慕宜换上碧婵的衣物,有些紧。
碧婵一向生得纤细,虽侍奉在她身侧未受苦处,然早已过了生长之龄,同宫里送来的一众侍女相比更显得瘦弱,碧婵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上下两处憋得有些紧。
有些喘不过气。
李慕宜穿着一身粉嫩桃红,顶着丫鬟髻出了房门。
午休的时辰汀兰阁里无人侍奉,李慕宜不怕撞见了人,却怕叫那院子里暗处窥探的人瞧见了脸,一路低着头踏着小碎步疾走,出了院门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