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阿敏今年17岁,按理说若没有发生末日,她这时应该坐在高三的教室里为六月份的高考埋头苦读,她还记得教室每天要上晚自习前,天空总是出奇地好看,有时候是橘黄色的,有时候是粉紫色。
她喜欢的男生会在这般梦幻的背景下同他的兄弟一溜跑进教室,转着篮球在教室后边耍酷几下,惹来班长斥责才回到座位上。
那时候的风总带着甜甜的橘子味,因为许阿敏的前桌最喜欢吃橘子,她会在铃声敲响前慢吞吞剥一个金黄澄亮的橘子,连外面的白丝也细心扯掉,然后掰成一瓣瓣分给她们。
因为座位连在一起,她们四个最为亲密,连上厕所也要结伴成群。
有时候许阿敏喜欢的那个男生会在打完球后洗个舒爽的澡再过来,通常这样的时候他会给许阿敏从男生宿舍楼下的小卖部带盒牛奶,浅蓝色的包装上有一头白色的小奶牛,很可爱,喝起来甜滋滋的。
而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也是甜甜奶奶的。至于这个领悟,许阿敏是在一个对方主动邀约她看电影的周末晚上得知的。坐在他的电动车后座,夜风将他身上所有的味道吹向她,包围她。
三四月,疫情持续扩散时,学校的开学时间也一拖再拖,那个男生住的地方离她家就隔了两条街,却因为疫情他们已经整整两个月没能见着。
有一天下午,新闻播报着拐点即将出现,治愈的病患越来越多,相信不日就能恢复社会正常运转。许阿敏百无聊赖地听着老师的网课直播,突然一张攥成圆的纸团从窗外飞了进来,滚到她脚下。
她以为是哪家小孩的恶作剧,走到窗边往下看时,喜欢的男生正站在她家楼下朝她挥手,眼睛亮亮地发着光,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笑得弯弯的眉眼已经出卖了他的愉悦。
许阿敏的心脏瞬间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她飞快地穿上外套戴好口罩跑出去,还不忘梳几下乱糟糟的头发。
许妈妈在身后喊:“许阿敏你不上课跑出去干嘛!”但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跳得厉害的心脏声在她耳边震耳欲聋。
“你、你怎么来了。不是正上课呢嘛。”
“我家楼下的药店今天能买到口罩了,我怕你没口罩用,给你买了几个,”
男生局促地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他早已羞红了脸,此时正在心中庆幸还好有口罩遮掩,见许阿敏没有回应他又赶紧解释:“我骑电动车来的,一路谁也没接触,你别怕,我、我没有感染风险的。”
许阿敏还不知道如何应对就听到男生扭捏的解释,她没忍住笑出声来,见对方更加无措,她也有些无所适从,脱口而出:“你好可爱哦。”
说完,自己就愣住了,眼看男生瞬间羞红了耳根子,“不、不是,我是说,你、你、我、谢谢你···”几乎是磕磕绊绊地说完之后许阿敏都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怂啊。
然而对方显然比她更怂,男生把袋子塞到她手上话也不说就跑了,留下许阿敏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回到房间后许阿敏打开袋子,里面不仅有两包一次性医用口罩,还有橘子和草莓。
回想起对方害羞跑掉的场景,她又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倒是许爸许妈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而两人纷纷逃课的代价就是被老师在直播间连续喊了好几声两人都没出现,不仅被记逃课还被全班同学起哄。
只是,这些比起甜甜的橘子和草莓来说,都不足挂齿。当时的他们,满心以为这样的日子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但是后来啊,后来一切都变了。
许阿敏的妈妈在菜市场买菜被感染了新病毒,那是医学界从未听说过的新病毒,在县城医院里医生说没法救。
听说京城医资最好,许阿敏和爸爸一路带着许妈妈开车上京,住在姑姑家。
跑了好几个医院,医生都说没有办法。
那时候的医院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满地都是口吐鲜血的病人,从大厅一直排到门口外上千米,到处都是呼天抢地的哭声。全程都被恐慌和惊惧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