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德四年,是我阿娘那边的表哥去应付的,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薛问荆想想也有些好笑,那时候真没想到后来会生出这么多事。
楚晏若有所思,“若是这样那就难说了。如果当时说的是正室,那自然没别的可虑,如果没说是正室,那事情就难说了。这事涉了婚嫁便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奴家说句实话,你两家门户相差确实大了些,若他府中长辈不乐意,即使想了法子入了府后面的日子也是难过。”
她说的切实有理,薛问荆笑道:“如你这样说,我的心意反不是最重要的。”
“话不能这么解。无论怎么说都是为了你以后能过得高兴,若是心里先没意思,旁的那些想了做什么?”楚晏握住她的一只手,“方才奴家说这一点想知道也不难,向月姑娘打听就是。月姑娘虽喜欢玩笑却也是个有分寸的,先前没守约也是为了促成你俩。”
薛问荆道:“她既能为了撮合不守誓言,也能为了同样的目的不说实话。”
她其实心里并不怪陆敏月。她知道陆敏月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她不向世子求助,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凑齐那些药材。她只是怕若问陆敏月,对方只怕会以为她心里已做下了决定,在拉媒撮亲的道路上快乐地一路向前,把她也推着一路前进。
“看来你嘴上不说,心里是把这账记下了。”楚晏笑道,“那这个先暂留稍后再论,奴家把现想到的先说完。除了家里的意思,接下来便是他本人。彼此情意浓时看对方怎么都觉得好,只是再深的情总有淡去时,两人在一处除了最开始的两心相悦,最重要是要能相伴一生。奴家瞧你薛女郎是个清醒的,这人怎么样你自己量度。”
“果然是经历过的。”薛问荆看向楚晏的目光有些诧异,她虽早知道楚晏是嫁过的,但因为她平日里极少提及在陈家时的事,又是这样潇洒爽朗的性子,故而薛问荆没想到她对这些事竟思虑得如此周全老练,“这位姐姐还想到些什么,一并说了。叫姐姐还便宜了些,听你说话竟像姑婶。”
楚晏笑着握起小巧的拳头轻轻锤了她一下,“谁敢占你的便宜?这些本不是极难想到的事情,不过是现在的青年姑娘要么就是没得让她们自己选择的余地,要么就是一见着个差不多的就丢了脑子。像你这样的算是极少,家里人没为你从一盘算到终,自己也没见了个男人就把一切全抛在脑后,只是心不知道被什么蒙了,原本一想就能清楚的事倒成一团乱麻。还不快谢谢奴家帮你拨理出头绪。”
“早知道不与你说,没的被你笑话一通。”薛问荆毫不留情地泼她一头冷水,“依我看来,你说的这两件事听上去简单,要做起来都不容易,第一个还好些,第二个实在难得过头,这世上看人最难,有人同床共枕数十载尚看不清枕边人,我统共就与他见过这么几面,又怎好判断?”
“我听着不像这事难倒了你,倒像是你刻意要被这事难住。”楚晏一语中的,“方才说的这些已是我能想出的最主要的,若这两项都没的说,后面再有问题也是不可料的居多。这件事上我毕竟是外人,最多便是把这些告诉你,再多的只有你自己去筹谋。”
薛问荆垂眸,若有所思。楚晏看着她垂眸静思时宁静而纯粹的神情,忽然笑了。薛问荆抬眼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她,她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人正儿八经谈论这个的,没想到正是我历着。若是不知道我们两个方才说的是什么,单远望这架势,竟像是男人们在书房里谈的事呢。”
薛问荆玩笑:“这话我听着像是在说我没皮没脸呢。”
“这可你自己说的。”楚晏仗着薛问荆体乏卧床,灵巧地起身接住她扔过去的枕头,“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你们两个是怎样的心思,这人家帮了你总是要谢谢人家的。可不是我帮他说话,你这几日吃的药可难凑着呢。等好了和月姑娘说一声,亲身去一趟,若你不方便出这品翠苑就请月姑娘先帮你把心意带到,等方便了再去面谢。”
下午世子来时薛问荆脑子一时停滞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其实早有此想,借着道谢的功夫也问问关于她的案子她需要做些什么,可先前是她先要与世子划清界限,这没几日又巴巴地跑过去未免显得她太不把对方当回事。
可怎么开口又是个问题,这个时候总不好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薛问荆越想越头疼,在与且歌楼博弈的过程中她都从没这样头疼过。
这个时候楚晏偏偏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了一句:“不过据我估计呀,他肯定不会让你跑一趟。到时候他来了我躲去哪里比较好?”
“你躲什么?”薛问荆有些好笑,“又不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要让你回避。你在这还更好呢,不然孤男寡女越发说不清了。”
楚晏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若在旁边坐着,那才是一刻更比一年难熬。我看珮儿和珀儿那两个丫头都像是坐得住的,你要避嫌,找她们去。”
薛问荆忍不住笑出了声。正笑得开心,腹中忽然有疼痛由微至剧。楚晏见她姿势有了变化,止了笑关切地问:“可是又疼了?”
薛问荆点了点头。楚晏道:“看来这药效着实不错。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了,走路注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