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婴生下来没多久便夭折了。李允给男孩取了个名字,唤之“李禄”。
长弓顿了顿,继续道:“我没有想到当时的那番话,会让诺如变成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其实……其实静姝是被她毒死的……”
“你说什么?”李禄难以置信,“她都离开李府了,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毒手?”
长弓:“你不知道吧。其实诺如跟静姝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李禄:“那么当初李禅喂我娘喝堕胎药的时候,李诺如要阻止他?倒不如干脆一点,成全她?”
长弓:“李允知道李静姝会有危险,所以才会拜托诺如。”
李禄:“李诺如怎么会答应心爱的人去救他心爱的人呢?”
长弓:“诺如要他死。用他的命去换静姝的命。爱而不得,才会因爱生恨。她见不得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李禄冷笑,“是不是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毒死了我娘,好让心爱的人痛苦一辈子,以此来惩罚他,对吗?”
长弓:“确实是这样。”
李禄握紧了拳头,“李诺如简直是丧心病狂!”
长弓:“环境所逼,怪不得她。”
李禄冷笑,“所以需要靠杀人来缓解内心的不平衡吗?”
长弓:“我知道你很痛恨诺如,可是诺如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诺如的舅舅,我叫佟如常。那天我亲眼看见李禅给我妹妹喝催产药,想让她生出死胎,不曾想,胎儿命大,活了下来,我妹妹却因为血崩而死。”
佟如常老泪纵横,“佟佳是我唯一的亲人,从小到大都是我宠着她。本以为她嫁给了李禅,就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谁曾想李禅根本不是人……”
李禄:“可是佟佳背叛了他。”
长弓:“没错,是佟佳先对不起他的。可李禅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好让外人知道他高尚的形象,才收养了诺如。我害怕诺如会遭到李禅的毒手,便偷偷潜入李府当家丁。”
李禄:“难怪你会这么拼命保护夏夭。”
长弓:“夏夭是诺如唯一的孩子,诺如又不在她身边,我当然要保护她。”
李禄:“可是夏夭她……果真是李诺如的孩子?”
长弓被李禄这么一问,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夏夭当然是诺如的孩子。我知道,夏夭是张福那边派来的卧底,本意是假冒李家小姐的身份,谁曾想弄巧成拙。当年诺如生下夏夭之后,李禅要我把她处死,是我把她放生,还在她身上放了一个我们佟氏家族的玉佩。诺如也亲自确认过,夏夭的的确确就是诺如的女儿。”
李禄:“也就是说,夏夭是聂胜天的孩子?”
长弓:“不错,就是那个负心汉……”
原来,真儿一直在我身边。
李禄内心是一阵欢欣,可这股欢欣并没有持续多久。
“李诺如是夏夭的亲生母亲,李静姝是我娘。李诺如害死了我娘……也就是说,夏夭的母亲,是我的仇人?”
李禄理清了他跟夏夭之间的关系,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这些年来苦苦寻得的真相,竟是令人如此心寒。
长弓闭上眼,重重点了点头,“冤冤相报何时了。李公子,是我亲手将诺如变成这样的。你若要报仇,便杀了我罢!诺如跟夏夭,是无辜的。”
李禄:“不,我不会杀你,我也不会复仇,更不会伤害夏夭和她的家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我母亲的死因,现在知晓明了了,也就这样过了。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也不过‘开心’二字。我母亲希望我过得好,我也希望夏夭过得好。倘若我杀了你或是李诺如,夏夭一定不会好过,夏夭不会过,我也不好过。既然报仇会让人那么多人痛苦,还不如早些放下仇恨,好好享受这剩下的来之不易的人生。”
长弓:“李公子,你能放过夏夭和诺如,是长弓三生修来的福气。请受长弓一拜!”长弓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李禄忙扶住他,“我是夏夭的夫婿。夏夭既是你的亲人,我们便算是一家人了。按理来说,我应该唤你一声‘叔公’。家人之间,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长弓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夏夭能有你这样的好夫婿,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我佟如常活到一把年纪了,不求别的,只求我佟氏一族能代代绵延下去。我留在李禅身边,保护了诺如大半辈子。而今诺如能够独善其身,已然不再需要我……”
李禄:“叔公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夏夭的。”
长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是……夏夭这孩子……”
李禄慌忙问,“夏夭她怎么了?”
长弓叹了一口气,面露忧愁,“诺如说,夏夭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严重时会使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如若不得医治,长久下去,便会危及生命。”
李禄一脸惊讶,“竟有如此怪病?”
细细回想,夏夭仿佛在三年前与他重逢开始,便已然是初次见面的样子,全然没有当年真儿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她还是未奴时的阴郁神情。
怪不得他认不出她。细细一想,从她离开他们家开始,到她重新与他相遇,虽然无法猜测她的病发时间,但她住进丞相府,至今已有三年之久。前些日子聂真又频频病倒……想来她的病情已是岌岌可危。
思虑至此,李禄忧虑之心已由内而外展露无遗,眉头皱得那样深。
长弓:“小婿,你不必过分担忧。诺如已为夏夭寻得良医。良医有良方,近日之内必能将此良方送至府邸。”
李禄:“如此甚好。叔公,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夏夭既是我的妻子,我必然会照顾好她的。只是叔公,李禅这个人生性多疑,必然会遣人监视你。你今日来告诉我这些,恐怕……”
长弓:“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李禅这个人,我待在他身边四十年了,也算是参透了。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
李禄:“叔公,丞相府可能不会辉煌太久。张福他们还要夏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犯过的种种恶行。届时我会带夏夭离开这里。叔公,你也尽早逃离这里,以免株连于你。”
长弓叹了口气,“我是逃不掉的了。这几十年来,为了取得李禅的信任。李禅犯过的那些罪行,我也没少参与。”
长弓伸出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苦笑道:“我这双手,也是沾满了不少无辜人的性命呢!”
李禄看着长弓苦笑的样子,心中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