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日后你若叛我,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老爷您多想了,长弓万万没有背叛您的心呐!”
李禅看着惊出一身冷汗的长弓,淡淡一笑,“我开玩笑罢了,那么紧张作甚?长弓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藏不住。看看你,都吓成什么样了?!”
长弓抬头看他,讨好的陪着笑。
“当年要不是你家破人亡,跪在李府门口求着我收留你,想必你也不会有今天李府管家的地位。长弓,人是要学会感激的。”
“老爷对长弓的情意,长弓自然是明白的。我是看着诺如小姐长大的,诺如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当然也像老爷一样,希望诺如小姐最终能够拥有一个好的归宿。”
“嗯……”李禅捋着胡须,对长弓的回答表示十分满意。
“长弓啊,你来的时候,诺如刚好满月吧?这日子可过得真快,如今,诺如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只可惜,这孩子身上流着邪恶的血统,实在是留不得,留不得啊!”
“老爷的想法是为咱们李家好。一个杀手的孩子,是不配在老爷您的府邸里长大的,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边,肯定对您十分不利。”
“果然还是长弓了解我。诺如肯定会明白,我这样做是为了李家的未来着想。幸好婚礼上的,都是我们的人。没人知道诺如跟聂胜天这场荒唐的婚事,等诺如过了这一坎,我就立马请示皇上,把她许配给王爷。这样一来,我跟皇帝的渊源,可又加深了一层。”
“对啊老爷,只要小姐嫁进皇家,从今以后您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呀!”
“哈哈哈哈……”李禅发出得意的狂笑。
长弓却站在他身后,收起方才谄媚的嘴脸,冷漠地注视着他。
原来长弓是李诺如的舅舅,当年诺如的母亲生下诺如后,便被生性多疑的李禅亲手杀死。
长弓唯恐诺如会遭李禅毒手,便潜入府中,骗取李禅信任,暗中保护诺如。
长弓将女婴用襁褓好生包裹,并在她脖子上挂了一条有他们家族记号的长生结,以便以后诺如母子相认。
看着装着女婴的盆子顺流而下,长弓暗自为她祈祷,方才放心离开。
心灰意冷的李诺如,对父亲所做的一切浑然不知。
失去亲生骨肉后,她更加痛恨聂胜天,如今负心人已离世,心中愤懑竟一时间无从发泄。此后,李诺如性情大变,对天下负心人极其憎恶。
那夜,李府不见了大小姐,江湖上却多了一份邪恶势力——醉生楼。
传闻那醉生楼楼主钩月,对天下负心之人极其憎恶。
醉生楼表面上是一个风花雪月之地,实际上却是搜集江湖民间乃至官府朝野各项机密的大杂烩。
醉生楼里的梦娘们,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表面上陪酒陪笑卖弄风骚,实际上卖艺不卖身。在骗得“机密”后,便让其吸食特制迷药,使其陷入醉生梦死的幻境之中。因此醉生楼的来客络绎不绝。
那么,这群梦娘们,要这些机密有何用?
这就要看那对男人深恶痛绝的钩月楼主,如何利用这些机密,去对付那些“负心人”了。
除此之外,醉生楼还做交换机密的买卖。有任何需要的人都可以前往醉生楼换取,前提是来者必须有一个同等价值的机密可供交换。
“恩公……恩公……你终于醒了!”
聂胜天全身上下缠绕纱布,虚弱地睁开眼时,见到陌生的白面书生。
聂胜天:“我这是在哪儿?”
白面书生:“这里是我家。你放心,这里很安全的。”
聂胜天:“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白面书生:“恩公,你忘了?几年前闹饥荒,你曾救过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啊!我叫肖政,救你回来的是我爹肖旭。那日,我爹去悬崖边上的峭洞里采药,刚制服一个盗贼,便听到崖上的动静,知道你被人追杀。于是,当你从崖上跳下时,我爹及时扔出藤蔓将你救进山洞。为掩人耳目,我爹只好将恶贼推下山崖,并将你身上的玉佩一同扔下。这才将浑身烧伤的你救回家。”
聂胜天听完,感激万分,当即拱手致谢,“聂某在此多谢救命之恩!不知你父亲可在?聂某想亲自言谢!”
“恩公,不必了。你昏睡了七七四十九日,身上的伤仍未痊愈,实在不宜下床。况且,家父他……”
肖政面露难色。
“他怎么了?”
“那日恩公被烈火烧伤,上半身血肉模糊,若不及时救治,将性命难保。家父只好割取身上的皮肉给恩公……”
聂胜天一听,不禁感激涕零。
“聂某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
“恩公,你放心。家父医术精湛,能治得你的肌肤,定也能治得了他身上的伤。恩公,你不必心怀愧疚。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我们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两个月后,聂胜天身上的纱布全部摘除。
当他看到水中的自己时,却发现自己已容颜大改。
“恩公,原谅肖某医术不精。无法还原您的本来面目。”
聂胜天转身扶起向自己弯腰作揖的肖旭。
聂胜天:“肖老,何出此言?您能将我身上的伤全部治愈,且不留一丝疤痕,聂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说明您的医术实在是令人惊叹!我聂某能死里逃生,就算是换了张皮囊,也无妨。对了肖老,您的伤……都痊愈了吗?”
肖旭:“托恩公的福,已经痊愈了。对了,恩公,您体内积蓄了太多寒气,一时半和是治愈不了的,得慢慢调养才行。不如恩公随我学一些基本的疗法,这样他日若我不在恩公身边,恩公也能保己安康。”
聂胜天:“那聂某就在此谢过肖老了。”
肖旭:“对了恩公,您的内力因为那场烈火,已经……”
聂胜天:“武功尽失。肖老,我能够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何其有幸了,至于内力,我想上天让我失去它,便一定是另有安排。”
肖旭一听,方才释然,“恩公果然是行侠仗义之人,心胸如此宽广,难怪能担救济天下的大任!肖某实在是佩服!”
聂胜天:“肖老言重了,聂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肖老也不必过于拘礼称呼我为‘恩公’,我救过您一命,您也救过我一命,按道理,我也该唤你一声‘恩公’。这样‘恩公’来,‘恩公’去的,也不合礼数。我看您还是唤我名字,叫我‘胜天’吧!”
肖旭:“不不不,恩公您可是救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这样的恩情,就算让肖某以命抵命,也不足为过啊!”
聂胜天:“肖老您若是一直计较这些,那么聂某往后将如何面对你们?这样,聂某如今也无归处,武功尽失,又一无所长,将来恐怕还要依仗肖老您的帮助。索性您就收聂某为徒,让聂某在您的药房做事,您若是觉得亏欠于我,便教我一门足以填饱肚子的医活,令我后半世无需为生存所累,这样您也不会觉得亏欠于我,你我互相搀扶,如此可好?”
肖旭:“恩公果真要屈身在老朽的药房学医?”
聂胜天:“行医是那么高尚的一件事,怎么会是屈身呢?肖老,您就不要再推脱了!莫非,您是嫌弃我不够资质?”
肖旭惊慌,“不不不,能收恩公为徒,那是我肖老前生修来的福分,谈何嫌弃?”
聂胜天:“那好,今日起,您便是我师父,我便是您的徒儿,以后不要再唤我‘恩公’了!”
肖旭喜上眉梢,“好,好。”
“那么,请受徒儿一拜!”聂胜天说着,在肖旭面前跪了下来。
于是聂胜天在肖家学习了三年的医术,因其颇有天赋,其技艺之高超,几乎能与肖旭匹敌。
“父亲,恩公留在我们家已有三年之久了。今年这一年来,为了治恩公的病,我们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连医馆都倒闭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您当真要将恩公一直留着?”
肖旭:“政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恩公对我们家有恩……”
肖政:“可是,就算他对咱们家有恩,这三年来,我们该还的也都还清了吧?难道我们要养他一辈子吗?!”
肖旭:“住口!咳咳……”
肖旭开始剧烈咳嗽。
肖政:“爹!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复发了?”
肖旭:“放心,爹没事。政儿,恩公的伤虽然痊愈了,可他的病根还没治好,不易走动,需要静养。你可明白爹啊……咳咳……咳咳……”
肖政:“爹!政儿明白了。咱不说了,不说了。爹,您快喝口水。”
聂胜天刚从山上采药回来,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几天后,肖旭病逝。
聂胜天悲痛不已。
送走肖旭后,肖政特意为聂胜天准备了一桌好菜,又摆了一坛美酒。
当肖政将一杯掺有迷药的酒端到聂胜天面前时,聂胜天便知道,这是一场诀别宴。
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抬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他欠他们的,实在太多太多。
待聂胜天昏睡过去,肖政起身,轻轻唤他“恩公”,确定聂胜天真的昏过去,才道:“聂胜天,你不要怪我太狠。为了救你,我们肖家对你已经是仁尽义尽。我父亲,为了治愈你身上的伤,不惜割下自己的皮肉,却因此落下病根,每至寒冬,就要忍受肌肤刻骨的疼痛。我的母亲,也为了救你,爬上峭壁采药不慎坠亡……”
肖政用袖子拂去泪水,就将聂胜天拖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背上,又在马股上用力一击。
马儿驮着聂胜天一路狂奔。
“聂胜天,你好自为之。”
马儿走了好远,忽然受惊,纵身一跃,便将聂胜天甩出去好远。
第二日,聂胜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浑身酸痛,头部似乎受到重击,竟一时间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