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外面终于停止了纷扰。
方宴等人制服了叛军,并将逆贼沐殇就地处死。
服丧过后,已是年初,十一岁的陌云登基,继位乐王。陌色早已将朝堂之上的小人一一铲除,所以陌云基本上不会受到奸臣的迫害。
方宴、周易书还有苏月,经过沐殇叛乱一事后,无心朝野,于是请求乐王恩准他们回□□阁,做回江湖布衣。乐王应允,感念他们的开国护国之情,给予了他们很多恩典。
桃坞继续留在乐王身边伺候,还有丝音坊的许多才人,都感念陌色的恩情,愿意继续留在朝野之上辅佐于他。乐王身边有了这么多助力,再加上他本身就才思过人,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看到乐朝被整治得井井有条,聂真终于可以安心离开,这下她真的不用再担心天下人的安危了。
陌色还真是神机妙算。
第一次春雪落下的时候,聂真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去来渊私塾了。想到钩月必定是对她十分担忧,同乐王以及苏月他们告别之后,便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聂真回到来渊私塾的时候,看到原本是残荷的地方,居然长出了一大片的向阳花。那一朵朵朝阳的花儿,在冷风里摇曳多姿,聂真看得痴迷。正诧异这么冷的天气里,怎么会有向阳花开,一个蒙面人便从这花丛之中钻了出来,他手里捧着一支向阳花,逆着夕阳,缓缓朝她走来。
聂真在一瞬间以为那是梦境。他是许蒙吗?她朝思暮想的人,竟然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了。而且还在这里,兑现了儿时许诺过的诺言。
蒙面人走近了,他将向阳花递给她。儿时许蒙送花给她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她没有接,只是伸手去揭开他的面纱。面纱还未揭落,便被风吹落,原来真的是他。她的手刚触摸到他的脸,眼泪被往下流。
聂真激动地抱住了许蒙。
“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我回来了。”
“南疆那里冷不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让我早点知道?”
聂真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许蒙不知该从何答起。
“你先别激动,这些问题等我慢慢来告诉你。”
“那你先回答我,这些向阳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还记得我送过你的那支向阳花吗?”
“记得。后来那朵花枯萎了,它的种子,被我放在了苏月给我绣的荷包里。后来那个荷包不知怎么的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捡到了。”
许蒙不敢告诉她,其实荷包是从李禄身上拿到的。
“可是,我听说向阳花是夏初播种,夏末便凋零。现在已经是初春,你是怎么让它们的花期保持这么久的?”
“其实我是在你离开的时候播种的。你离开时,正处仲秋,天气偏凉,阳光也不是很充足。于是我便在夜间在它们中间燃火,使它们不易受寒。又在太阳下山之后的两个时辰内,举着火把给它们光亮,这样就增加了它们光照时间。”
“所以你在我离开之后,每天除了要保护我娘,还有照看这一大片花圃?天气这么冷,你身体本来就惧怕严寒,这几个月你究竟是怎么过的?许蒙,为了我你不值得。”
“不,真儿,为了你值得。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你从我离开李府开始,便一直以蒙面人的身份在我身边保护我,对不对?还有那次,在大喜峰上,你为了救我跟我娘,跟那些暴徒拼了半条命,对不对?”
许蒙没有正面回答她,也不敢告诉她事实。如果聂真知道李禄为了救她而死,那么她会内疚一辈子。
细细想后,许蒙只道,“都过去了。”
“许蒙,我没想到,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看着许蒙苍白的脸,聂真心中充满了内疚和感激。
“真儿,我亏欠了你太多东西。你愿意抛开过往,跟我重新开始吗?”
聂真呆呆地看着许蒙,这一刻,她等了好久好久。从她是月奴、是夏夭、以及现在是聂真的任何时候开始。
可是,现在她犹豫了。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呢?心中似乎好像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如果她跟许蒙在一起,那么他呢?她真的亏欠了他太多太多。
聂真一筹莫展。这时钩月从私塾里走了出来。
“伯母。”许蒙轻声唤道。
“真儿,许蒙是个好孩子。这些天来他对我的照顾是无微不至。以致于从前我对他的看法和偏见,而今都烟消云散。为娘不敢替你做任何决定,只是告诉你,许蒙已经过了我这一关。至于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不会插手。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做决定吧!”
“娘……”
聂真一时间觉得很感动。可是啊,她不知道李禄现在过得怎么样。自从李禄帮助她从李府逃出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帮助她揭发李禅,为了她愿意背叛义父,又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带着家奴前去丞相府救她。那时的他,被李禅逐出家门,回归从前那个让他不快乐的家,肩负着赡养双亲的重任。
自从李禄被逐,李允便不再为李禄做事。他多少猜到了李禄被逐出府的缘由,虽然李禅念及残余的那份旧情,没有为难他们一家,但李允担心往后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便辞去官职,散去家丁,带着一家人归隐。所以新朝被灭之时,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牵连。
这些都是钩月告诉聂真的。只是钩月也不知道,李禄有没有跟随李允归隐。
“许蒙。”许久之后,聂真才开口说话,许蒙怀着满心期待等待着她的答复。
“我们可不可以,先做回朋友?”
离别的时间太长了,聂真也无法确定她对许蒙的喜欢,究竟是类似兄妹之间的亲情,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许蒙对聂真的回答感到一丝意外,想想又觉得情有可原,于是便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