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拳。
我看着他蓄力,急忙说:“伞!”
他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他,只不过是你今天没有戴面具而已,还有昨天,我虽然迷迷糊糊,但我知道,你来过。”昨天凌晨,我肚子疼,听见客栈楼下开业,有人打水,有人扫地,有人,推开了我房里的窗。他站在我的床前停留了片刻,当他的指尖附上我的手腕为我把脉时,一阵凉意袭来,我看见他的眼。这是一双瑞凤眼,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翘。“没办法,你的瑞凤眼太特别,我一下就能看出来。”
他站立不动。
“不想回答也可以。”我收起竹棍:“你不知道,你出现的地方,都有一股味道吗?”
他闻了闻自己的手臂。
“哈哈哈。”我笑:“你还真信啊。”
他眨眼,三部并两步跳到墙顶上。
我见他像小狗一样蹲在那里,盯着地上的斗笠看,猜他是想等我走了再下来拿它。
“白兮。”黄岐过来找我。
我捡起地上的斗笠朝他丢去。
斗笠在半空中旋转着,就像日晷上的影子,就像海平面之上的东升西落。
他接住斗笠,消失在风和日丽中。
我朝小巷外走去。
“白兮。”黄岐看见我,松了口气,嗔怪道:“我叫你,你怎么不应我?我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呢。我一转头,就发现你不见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我刚想应你,你不就来了嘛。”
“你……没事吧?”黄岐看见我的肩上有灰。
“没事。”我拍拍肩膀:“走吧,我们去玩儿。”
白墙灰瓦,古木院落。这条街的尽头,有一户姓张的人家。一对老夫妻年轻时做过一些生意,后得一子一女,儿子早年读书,想要考取功名,但是某一天夜里,忽然拿着扫帚跑到街上敲人家的门,又是嗤笑又是说胡话,有人出来阻止,没想到他竟抓着扫帚就是打人,后来老一辈的人他怕是中了邪,请了大夫没用,到庙里请愿也无果,最后找法师在家里施法,不用说,儿子好了一阵,病又犯了,这对夫妇想找法师再施法,可是怎么样都找不到法师。之后,街坊邻居都知道这户人家有个傻儿子。后来夫妇家道中落,而夫妇的女儿,则生得乖巧,这不,马上到了婚配的年纪,便有人上门提亲。不幸的是,就在前几日,这女儿和儿子一样,都犯了痴,也查不出是什么病症,这可把老夫妇急的啊,两人年纪都大了,本想着生得子女老有所依,现在可好,自己照顾自己都勉强,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人,倒是无所谓,可是一想到儿女日后没人照顾,又是一把辛酸泪。这不,城里传闻,当年的法师回来了,这可把夫妇乐的,想着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请法师到家中,再做个法,以保子女能够早日康复。
我看着人们围着那个法师,像极了小姑娘追星的模样。
“他真有那么神吗?”我咬了口手中的鸡腿。
“我哪知道。”黄岐舔着糖葫芦。
“你信这个吗?”
“不信。”
我伸手相与黄岐击掌:“我也不信。”
黄岐看着我的手掌:“你想打我?”
我放下手:“代沟,代沟。”
“带狗?”黄岐问。
“带你。”
“带我?你骂我。”黄岐追上我。
我身为现代人,相信自然科学,至于鬼神,只能归纳为,迷信。
“法师。”人群中传来老妇人的啼哭声。
被唤为法师的人是个年过四旬的男人,他穿着青袍,戴着一顶黑帽,帽子两边有两片遮耳的东西,怎么看起来,像猪八戒的耳朵里?
“法师,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吧。”老妇人穿着粗布衣,头发半白,跪在地上格外显眼。
法师想要扶起老妇人,被老妇人拒绝。
“法师,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老妇人磕头。
我微惊,这老妇人,可真是个狠人,脑门直接朝地上撞,不疼的吗?
老妇人再抬头时,额头上磨破了皮。
法师为难:“您这是作甚?”
“求法师,救救我的孩儿们。”
“她是张氏之妻,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有人认出老妇人:“法师,当年她儿子病了,您还去过他们家做过法,前几日,她女儿又被妖物缠身,这才想请法师帮忙。”
我拉着黄岐走:“没什么好看的。”
黄岐踉跄:“你要去哪儿?”
“你觉得这云都城,哪儿好玩儿?”我反问黄岐。
黄岐摇头:“我哪知道。”
“你不是云都人嘛,你怎么不知道。”我跑到一家摆放着水缸的小摊前问老板:“老板,借个水可否?”
老板正在擀面皮,看见我,说:“用吧用吧。”
我拿瓜瓢舀水:“老板,你可知道这一带,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玩儿?我哪有时间玩儿啊,我也想到处玩玩儿。”老板往面皮上洒面粉。
一位客人听见我们的谈话,说:“传风阁啊,最近传风阁里请了好多新人,其中就有不少二月都的人,那一个个,长得标致的啊!”
我用水冲好手后抓起裙子一角擦了擦手:“传风阁?”
“姑娘不是本地人吗?”客人说:“传风阁是云都城里最大的享乐之地,不仅有唱戏的班子,也有耍猴的老头,捏泥人的艺人,养蛇的小媳妇,卖玉石木雕的大姑娘……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办不到的。”
“这么神,那还真得去瞧瞧,多谢了。”我对客人说。
“哪里哪里。”
“老板,也谢您的水。”我又对老板说。
“客气,下次来吃饺子啊。”老板将饺子下锅。
“好嘞。”我答应。
“传风阁啊。”黄岐玩着自己的几撮毛。
“你去过?”
“没有。”
“那你说什么。”
“好奇。”
“贺司渊是不是整日把你关在府里不让你出来。”
“将军没有关我啊,我跟着白姐姐也照样可以出来玩儿,只是没时间。”
“你看起来可不像个大忙人,白姐姐,谁啊?”我还是第一次听黄岐提起这个称呼。
“大管家白雨啊,果真,你是伤到了脑子。”
“不是伤到了脑子,是没脑子。”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