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小家伙刚出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便再也没有了笑容，而老板娘身上经常开始出现诡异的伤痕，青着眼圈或嘴角带着血痂，但她每一次都坚决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人家的家务事，轮不到咱外人操心。你好好干活，给家里多挣钱就行了。”媳妇总这么交代李大勇。

眼见老板的古董生意越来越大，仓库租了一间又一间，到了月底，送货员李大勇能领到的钱也越来越厚，他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老板娘的小事情。

工人们除了吃饭睡觉干活之外，无趣的生活里总要嚼点什么才能打发，于是传的闲言碎语李大勇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一说小家伙不是老板亲生的，因为老板娘偷人，一说小家伙不是老板娘亲生的，是老板想踹人，总之嚼来嚼去的版本不管怎么变化，那是个不幸孩子的结局却不会更改。

小家伙一天天在长大，出落得清秀乖巧，可惜从来不说话。虽然大勇见过那孩子的次数不多，但他跟媳妇多年都没能得子，再加上老板对自己不错，总归心里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小松啊，叔叔送你上学吧？”

“小松啊，放学了吗？”

“小松啊，吃苹果吗？”

点点头，摇摇头，鞠躬。只是不说话。

每逢节假日，老板便会把孩子送到自己父母的老家。见不到孩子办公室里便经常能听见老板娘呜咽的哭泣声，有时候大晚上的还在哭，真是个可怜人啊！大勇总是忍不住看着黑漆漆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彼此之间竟像有血海深仇一般。

小家伙越长越快，很快就要比大勇还高了。他越长大，传言便越凶猛，因为他跟老板真的不太像。终于有一天，老板把大勇叫了过去。

“你送他走。”老板是这么交代的。

“送...送哪里啊...”大勇话还没问完，小家伙就推着行李进来了，俨然一副要永远离开的模样。

“滚，你走了就别回来。”老板气的背过身去。

小家伙鞠了个躬，转身走了，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老板那天把最喜欢的紫砂壶摔个粉碎。

李大勇载着小家伙，从Z城一路下乡，送到了老板父母的老家小镇。后来他才知道，小家伙那天要跟自己父亲决裂，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谢谢大勇叔叔。”下车的时候，他第一次听见了小松的声音。

“小松啊，别怪叔叔多事，我也是看你长大的。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摇摇头，鞠躬，他再也没有说话。

只有大勇知道，老板嘴硬归嘴硬，心里还是不舍得，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比如老板偷偷地在小镇隶属的城里买了个小仓库，总是让大勇绕个远去那里拿货，顺便听听小家伙的生活情况这件事，他一跑就是两年，也不准备戳穿彼此。

“大勇啊，那个仓库写你的名字。”老板交代着。

“那怎么行！”大勇连连摆手。

“如果那兔崽子回来了，你就把仓库卖了，卖多少钱都是你的。如果兔崽子最后真不回来，你就把货都撤了吧，转租给别人，这样去收租的时候再帮我看看他...”

“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大勇只会说这句话，而老板却只是不停的叹气。

大勇没什么文化，只能不停的大包小包买，每次都恨不得搬一座商场给小家伙。但他知道，这样并不能让他开心。小家伙在小镇也并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大勇试着问，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是不是被同学欺负？要不要告诉老板？但小家伙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