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宝玉正在书房中练字,贾政走了进来,看见宝玉的字不若从前,而是在习馆阁体,心知儿子这次是真的用了心上进了,老怀略感安慰。其实宝玉习馆阁体主要还是再习原主宝玉的字体时,总是笔力不够,怕被人看出破绽,再者科考时需以馆阁体作答,正好以此为契机,改了原主的风格,也叫旁人说不上什么来。
对于馆阁体来说,贾政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当年他一门心思想考取功名,原欲以科甲出身的,也是很下了一番功夫。见宝玉只是照着本普通的字帖临摹,虽字迹工整,却无雍容端雅之气,不禁摇头。
宝玉见状,躬身一礼,虚心请教。贾政指点了宝玉一二处之后,说道:“古人云“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当年为父曾在你林姑父家中借得一本沈书*的孤本,其字用笔流畅圆转,潇洒秀逸,结体婉丽飘逸,雍容有度。为父日夜临摹,方得其中一二精髓,你林姑父倒是得之六七。你去问问你妹妹,看看你妹妹回来时有没有带回来,若带回来了,你不妨借来研习。”宝玉忙应了。又请了贾政上坐,斟了一杯茶递与贾政。
贾政接过茶杯,见是一盏成窑斗彩团花花鸟纹撇口杯,又见茶桌上还有一整套的茶壶茶杯,眉头皱了皱,训道:“汝辈自幼生于公府之家,不知物力之艰难。当克己勤俭,你小小年纪便用如此名贵器具,还是收起来吧。”宝玉听了,解释道:“这是昨儿个去舅舅家,舅舅赏给我的,原想着摆个几日就收了的,又不敢摆在里头,怕小丫头不小心再给打了。左不过这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也不怕的。”贾政听罢,便也不再提此事。
贾政又考较了宝玉几篇文章,见其所习之日尚短,却也有些见识。才又说道“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先生的事已经访查清楚了,先生为人至孝,实乃仁人君子,且是个有学问有才情之人,你和老太太商量下,看何时启程去保定府拜访先生。”宝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雀跃不已,一是可以外出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二是访得了先生,自己也有了个出头的期盼。
待贾政走后,宝玉去了贾母的院子,问了安,便将贾政的话说与了贾母。贾母点头称好,又叫鸳鸯拿了黄历册子过来,亲自挑了个黄道吉日,却是二十日之后了。贾母又忙着挑了跟着去的丫鬟婆子小厮,带着去的行李、日常用的物件等等,林林总总得有七八车的东西。宝玉在一旁听着,额头直冒汗,这是要搬家啊还是要搬家啊?忙拦下了,说:“老太太,我这是去拜访先生,路上多有不便,不用带着丫鬟婆子的,只多带几个小厮便罢了。那保定府也不远,几日便回来了,行李物件什么的也不用带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