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说:“我们坐下说话。”说罢便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只是饮茶,一时也不说话。宝玉也不再说甚么,静坐在一旁。一盏茶下去,才听见赵毅轻轻叹了一声,说:“宝玉,说句大不敬的话,朝廷上的事情变化无常,但恐须臾之间就会祸事临门。我这事情已过去数年,他人不提,是因我自是个不图起复,无关他人利害的。但若你拜我了为师,日后你行走官场时,他人攻讦与你,这便是一个很好的籍口。”
宝玉听他如此说,知他一心为了自己,并不是推脱之词。站起身来,正色对赵毅说:“宝玉若连自己和自己的先生都护不住,也不在这世上活了!”说罢又将姐姐元春的处境和自己的誓言一一说与了赵毅。
赵毅大惊,他只当贾宝玉只是公爵之家的一般子弟,只是好风雅而已。没成想他跟皇室之间有如此的关系,更是没有想到的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想法,立志顶天立地于朝廷之上,给他的皇妃姐姐撑起一片天!赵毅心中激荡,自己当年虽不敢说是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亦是十年苦读,金榜题名之人。难不成这一生就如此弃之山野、老死乡林,怕是枉读了那些书。
也罢了,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只有老母亲尚在高堂,其他也无甚牵挂,不若陪着这贾宝玉博上一博,也能借宝玉实现自己一生抱负。想到如此,赵毅定定地看着宝玉,问道:“你可知这官场之中,庙堂之上,一个不小心便要跌个粉身碎骨?”宝玉抬头,望向赵毅,眼中满是坚毅之色,说道:“宝玉知道,所以宝玉请先生助我。”
赵毅点了点头,又说:“入官场之中,以你的身份,自可走萌荫之路,此举虽省时省力,但若想居庙堂之上,位极人臣,却是不能。唯有科举出身,方能入翰林院,翰林若得入直内阁参与机密,则更是贵极人臣。而这科举之路甚为艰难,你可否想过?”
宝玉闻言展颜一笑,流露出看遍大千世界,悟透了一切后的豪迈与一丝自嘲。宝玉说道:“宝玉自是明白科举之艰难,但也唯有此途,方能护住我所看重之人。”赵毅见了,沉吟了片刻,说:“既然如此,我愿助你。”
宝玉大喜,待要开口言谢,又听赵毅说:“我虽助你,但不会做你的师傅,毕竟日后仕途多舛,不必给他人留有籍口。我暂且先做你的夫子罢,日后你若为官,做你的幕僚即可。”宝玉躬身拜下,说:“先生厚爱宝玉,宝玉甚为感激。但宝玉也不愿委屈了先生,还望先生将宝玉收于门下。”
赵毅扶起宝玉,笑着说:“实不必如此计较,名分一事只是虚名而已,对你我而言无甚益处,还不若如此,也方便行事。”
宝玉见赵毅不允,也无他法,只好容日后再定。
“宝玉,我还有一事要说与你:我与县学尚有一年之约,这一年你须留在保定府随我读书。一年之后,我再随你上京。”赵毅又说。
宝玉连忙应了。赵毅接着说:“你这一年就住我这里,我叫人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你。你只带一个贴身小厮过来即可。”宝玉心喜,说好了第二日上午过来,便拜别了回去安排。
宝玉走后,赵毅去了母亲房中,把自己今天的决断说与母亲听。赵老太太听儿子说完,泪眼盈盈,说道:“这些年委屈我儿了。我儿既有了决断,为娘也不说甚,只盼我儿日后能一展腹中宏图,为娘这里你不必牵挂。我儿尽管去做罢。”赵毅也是眼圈一红,跪拜在母亲前面,说:“只怕牵连了母亲。”
赵老太太拉起儿子,说道:“此言差矣,你我母子同心,我儿若能得心中所愿,日后为娘也能闭眼了。”母子两个抱头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