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行馆中,贾芸又让人请了袭人过来自己这边,将宝玉明日过来之事告诉了袭人,又问:“诸位姐姐安顿的如何了?我们还要在此住上一段时日,望诸位姐姐暂且将就将就。”袭人因家是府外头的,自是知道这买院子一事可遇不可求,心下明白不是一两日就可成的。笑道:“多谢芸二爷一路照应着,我们皆已安顿好了。这里也是不错,芸二爷不必挂怀。”贾芸笑道:“既然如此,姐姐们就早点安歇,如若要什么东西,就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去办了就是。”袭人应了,拜别而去。
宝玉这边等到赵毅下学回府,用过了晚饭,才和他说了家里来了人。赵毅虽知宝玉乃荣国公府之二房嫡子,亦是贵妃之弟,可却不曾想到他府里把他娇养到如此的程度。赵毅暗自摇头,说:“府上溺爱过甚,于你大不利。然父母拳拳爱子之心也不可拒,你每隔五日过去一次。切忌不可因贪图安逸而荒废了学业。”宝玉躬身应是,并说了明日里要过去看看。赵毅点头允了,又考较了宝玉今日所学,对宝玉不懂之处细细地讲了,布置了几个题目,二人方各自去歇息。
第二日早起,宝玉吃过饭,和赵母说了一声,带着茗烟来了行馆。
袭人等人正在屋内闲坐,忽听有婆子在院内嚷道:“宝二爷来了!”众人听见忙跑出来迎着,袭人一把拉着宝玉,说:“可算见着二爷了。”说罢,眼圈一红,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麝月、秋纹、碧痕等人也都纷纷落下泪来。
宝玉向来对这种哭戏束手无策,又因着穿来的时间尚短,无甚感情,此刻只是觉得头痛。只好寻个事儿好让她们止了哭,便说道:“给我沏杯茶来,行了一路,有点渴了。”众人一听,方缓过神来,忙止住了泪,把宝玉让进屋里,又是看座,又是让茶,又是拿零嘴儿,又是打扇,忙乱纷纷。宝玉这才舒了一口气。
宝玉与众人道了别情,闲话了一会子,问道:“林妹妹可曾托你们带了东西过来?”袭人道:“林姑娘让带了一箱子书,都是老爷挑拣过的。还捎了来一匣子貂毛笔,四匣子连七纸。”宝玉听了,急忙忙地让拿了过来。袭人笑道:“急什么,这会子那些箱笼还在芸二爷院中呢。”说罢,转身出了房门,叫来一个婆子,吩咐到:“你去芸二爷院子中问问,就说宝二爷要林姑娘给带过来的书呢。”那婆子答应着去了。
不一时,贾芸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箱子。贾芸见了礼,让婆子把箱子放在屋内地下,说:“这箱子里全是林姑娘让带来的,二叔看放在哪里合适?”宝玉起身过去,让婆子将箱子打开,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抽出几本细看了看,除了林姑父的批注以外,还有些其他人的批注,宝玉又将这些人的批注仔细读了,或是卓诡不伦,或是自成一家,又或是拔新领异。宝玉心下大喜,将书放了回去,笑道:“一会儿我走的时候,装在车上,我带回去。”
众人一听,忙问:“不在这里住下吗?”尤其是袭人,更是大惊,说:“你还要回去?”。宝玉笑道:“现如今我随先生读书,每日里白天温书,晚上还要得先生教导,住在这里实不便宜。我今儿是来看看你们,下午便回去。”袭人急着哭道:“二爷,奴婢过来就是服侍二爷的,您自己在那府上,让奴婢如何放的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