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贾芸穿了件月白绣云海纹素罗箭袖,罩了件艾绿纱褂子,头发用一根紫檀木簪子整齐地束在头顶,显得很是清秀干练。他先是到了袭人这边的院子,想着和袭人说一声准备好银钱的事。刚进院门,碰巧有几个小丫头在那里玩耍,见贾芸进来,纷纷上前见礼。贾芸笑着应了,说道:“去告诉你们袭人姐姐一声,就说我有事找她。”。那几个小丫头偷偷瞅了贾芸两眼,脸一红,便都散了,有一个跑到袭人住的厢房,掀帘子进去禀告。
一时,袭人出来,笑着把贾芸让到正房的明间里坐了,又吩咐小丫头上茶。贾芸告了座,小丫头端了茶上来,袭人接了,奉与贾芸。贾芸唬得忙站起来,伸手接了茶,口中说道:“怎敢劳烦姐姐奉茶。”袭人笑道:“芸二爷太过客气了。今日过来找我何事?”贾芸笑道:“二叔说铺子的事已经和姐姐这边说好了。我这边和那主家约好明日去官衙过户契书,还请姐姐把银钱预备下。原来说的是二百两,那主家又让了一成,现价是一百八十两。”袭人笑道:“二爷前天回来时是说了这件事。我这边都备好了,你是现在拿了去还是明日一早再拿?”贾芸笑道:“我明日一早再过来拿吧。一会子还要出去,带在身上不方便。”袭人点头应了,贾芸起身告辞。
出了正房,贾芸就觉得有人偷着瞧他,他转眼望去,是几个小丫头,颇为清秀,见贾芸望向她们,便纷纷躲了。贾芸心中不由想起那个娇俏的身影,和她那似嗔似喜的笑颜。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藕粉色绣鱼戏莲间的荷包,荷包里还装着两小块香饼儿。这是她让那个叫坠儿小丫头的带给他的,说是谢他拾了她的帕子。贾芸想着,也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离了京都,不过应该是知道的吧,现如今她在琏二婶子身边当差,这些消息应该是灵通的。贾芸把荷包又塞回到怀里,想着定要做出点名堂来,也好去求娶她时,不让人笑话了她去。
贾芸出了行馆,先是去了赵毅府上,将昨日和孙老爷见面的事细细地说给宝玉听了,又说今日还约了孙老爷喝酒,还得再探探孙老爷的意思。宝玉见他办事利索,便索性全都推给了贾芸,笑道:“这些琐碎的事项你看着办就是了,也不必样样都回我。等你拿定了主意再来告诉我。”又说道:“我这边要读书,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得闲,铺子上的事就都交给你了,你直管去办就是,一个月给你五两银子的份例,再给你三成的股,另拿出一成的出息来年下打赏铺子里的伙计,你看如何?”
贾芸大喜过望,他原以为替宝玉管着铺子也就是像贾芹那样,领个几两银子的份例罢了。没想到宝玉如此看重他,便更把这份事业当成了自己的一般。忙撩衣跪倒在地,向着宝玉磕了个头,说道:“二叔如此看重侄儿,侄儿无以为报,只能是尽心尽力替二叔管好了这铺子,不负了二叔的提携,还请二叔放心侄儿。”宝玉扶了他起来,又正色说:“只是话先说在前面,你我虽说是叔侄,但论起生意上的事,我便是大东家,我是每半年要查一次帐的,你总理着铺子里出入银钱等事,必要账目清楚才是。”贾芸忙道:“这个自然,只是这账房先生还需赵先生帮忙给推荐一个。”宝玉想了想,说道:“你先看看孙老爷那里原有的账房先生是否可用,不行的话,我再去请教赵先生。”贾芸应了,又说:“明日去官衙办了契书,这宅子的契书是要送回京里的,不知这铺子的契书是......?”宝玉道:“铺子里的契书你交给袭人就行。”又问:“你派谁往京里去送契书?”贾芸道:“别人也不放心,侄儿想着亲自跑一趟,走快些来回也就是十来天的功夫。若是铺子定下来做什么,也好看看京里的有哪些货,薛大叔家有个老掌柜,叫张德辉的,听说很是有些本领,侄儿想着这次回去向他讨教一二。”
宝玉笑着说:“你这个想头儿很好,你也不必十来日,你请了几个镖师在行馆里住着,看护着袭人他们不出事便好,其他的事暂且都交给李贵去做。你在京里多留些日子再回来。”贾芸想着这样的话,也能跟着张德辉多学上一些本事,便点头应了。又看着天色不早,想着再去街上逛逛,验看验看自己心中想的那个生意是否可行,便向宝玉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