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这才来到正房。苏氏正看着杏儿并另一个小丫头在西屋摆饭。苏氏见他进来,笑道:“你来的正好,饭也是刚刚好。”说罢上下细细地看了贾芸几眼,越发觉得儿子出息了,不由笑道:“芸儿现在越发精神了,等你年后回来,娘就托人去给你说门亲事。”贾芸听母亲说起亲事,不觉脸上有些赫然,说:“此话以后再提,咱们先吃饭罢。”说完便扶着母亲进了西屋。苏氏暗自好笑,怕他恼了,便也不再提。
贾芸进了西屋,只觉一身凉爽,抬头看见屋角有一冰盆,笑道:“母亲很该如此,如今天气这么热,合该每日放个冰盆在房里。”苏氏在炕桌的东边坐了,笑着说:“哪里能日日摆了来。你往年皆是怕热,一到夏日,总是洗三四遍的澡。你父亲活着的时候,家里年景尚可,还能给你置些冰。自打你父亲去了,就再也不曾买过,娘看着你这一年一年的熬着暑气,心里疼的狠。如今手里有点闲钱了,见你回来几日,索性就破费些,也好让你舒服几日。”
贾芸听了,心如刀割,眼圈一红,便落下泪来。泣道:“是孩儿无能,让母亲受苦了。”苏氏见贾芸落了泪,忙递了帕子给他,说道:“都是娘不好,说起这些有的没的,招惹你伤心。”贾芸接过帕子,擦干了眼泪,喝了一口茶,略缓了缓,露出一丝笑意,说:“娘,如今不怕了,儿子得了个长久的营生,娘以后就不用再为这银钱上的事情焦心劳思了。”说完,给苏氏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阿弥陀佛!”苏氏听了双手合十,颂了句佛号。又问道:“是甚么营生?不用再去保定了?”贾芸见母亲问,便把在保定开铺子的事悄悄给苏氏说了,喜得苏氏连声念佛,饭也不吃了,先去给菩萨上了一炷香。贾芸笑着看母亲忙活,也不拦着。
上完香,苏氏坐回来,正色说道:“儿啊,娘要叮嘱你一句话。”贾芸见母亲如此郑重,便也收了嬉笑之情,起身敛衣而立,对着苏氏辑了一礼,口中说道:“母亲请讲。”苏氏道:“你宝二叔看重你,你也要拿得起才是,银钱上的事要万分谨慎,切不可起了贪婪之心,做出那忘本之事来。若要让我知道了,这个家你也不必回了,我也一根绳子吊死了,省的被别人戳脊梁骨。”贾芸听闻,唬得忙跪了下来,说道:“母亲放心,儿子万万不敢做出此等事情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儿子会光明正大地去赚了钱来,决计不会使那小人心机。且不说去做这等事情,就是想上一想我就要羞死了。”接着又说道:“宝二叔对儿子有恩,儿子绝不会辜负了宝二叔的厚望。”
苏氏说道:“你还需去菩萨前面立个誓来。俗话说财帛动人心,你立了誓,娘才放心。”贾芸听母亲如此说,也无二话,起身便去了菩萨前面,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说道:“观世音菩萨在上,我贾芸若是负宝二叔的托付,贪墨钱财银两,日后定不得好死!”苏氏见儿子在菩萨面前立了誓,这才放下心来。母子二人又回了西屋吃饭。
饭后,苏氏命小丫头收拾了桌子,也不让贾芸回房去,只说西屋里有冰凉爽,就让贾芸在西屋里歇晌。贾芸应了,歇下不提。
待起了晌,苏氏让人把井中湃着的酸梅汤拎上来,倒了两盏,娘儿两个坐在西屋里边喝边闲话儿。说着说着,苏氏又提前了贾芸的亲事,说:“如今你也不小了,又眼看着立了业,这亲事也该张罗起来了。等你成了亲娶了媳妇,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这一生也就无憾了。”贾芸脸上红云飞过,苏氏眼尖,笑着问道:“莫不是有了中意的人选?”贾芸见问,又想着自己也实在是到了成亲的年岁,便也不扭捏,说道:“娘,儿子是看中了一个。只是不知她家里愿不愿意。”苏氏忙问:“是哪家?”贾芸道:“是那府里的管家林之孝的女儿。现如今在琏二婶子跟前服侍。”苏氏笑道:“既你有这个心思,娘就去给你打听打听,若是品格相貌都配得上你,娘就为你去求了你琏二婶子,让她给做这个媒。”贾芸眉欢眼笑,说道:“如此就有劳娘亲了。等她过了门,让她好好孝敬您。”苏氏“噗”的笑出声来,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着过了门的事儿来了。”贾芸也不臊,嬉皮笑脸道:“不管成与不成,总归以后娶了媳妇回来,定是要孝敬娘亲的。”母子二人又打趣了几句,贾芸看着时辰不早了,便要起身往荣国府里去拜见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