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温润而柔和,紧紧揽住了我的腰,又道:“一会儿要去见母妃,快快起来了罢。”
“嗯。”我轻轻点头,和他一同起了身来。
到宫里的路虽然远一些,却都是平平坦坦的路子。一路上驱着马车的人也甚是小心,让人觉不出什么震动来。
头顶上是绣了合欢花的蓬盖,有阳光从雕花纹路里射进来,在他的手臂上映出一束一束黑白相间的影子。他转过头来看我,面容逆着光柔和起来,又伸出手拉着我,道:“可还好吗?”
有轻微的风吹过来,身边宽大的袍袖微微胀起。我瞧着他的面笑起来:“我竟觉得是走在平地上一样呢。”
他帮我理理吹起来的袍袖,又抬起头来看我,目光净如一泓泉水,轻轻道:“你今日又穿了白色衣裳。”
我低头看着,还是初见他时那一身遍绣海棠花梨花色轻衣,既干净又不出挑。他道:“白衣最是挑人,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千古红颜之下,要褪去了俗气与厌腻才好。”又道:“可穿在你身上,却有说不出的贴合来。”
我仰起脸来看他,素色的罗裙下徐徐伸出素白的手指来,那双手那样干净纤细,洁白的几乎要透出微蓝细弱的血脉,依稀映出些日光潋潋。我直直地看着他,一颗心悄悄动起来,也只是无言的笑了笑,道:“其实我只是觉得白衣大方干净,又不拘着什么复杂的花样。”
他的脸上露出那样温润如玉的神色,在绰绰阴影中明媚的如同窗外的阳光:“《洛神赋》里说洛神披罗衣之璀粲,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又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这样多的金银珠翠,都不若最后一句,微幽兰之芳蔼,步踟蹰于山隅。”
我看着他只是笑,道:“你怎的不知晓也许我只是懒怠呢?”
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什么都没有说。他的手那样大,让我心里愈发觉得安全起来。
栀子香气刹那盈入鼻尖,我身子向前一倾,直直倒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环着我,我的头抚上他的下巴。他在我耳畔轻声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拦住他的话,将他的手带起来,又将手指一根根展开,将我的每一根手指都插入其间,直到成了十指交握的形状。他微微疑惑,只是看着我。我的话语轻柔飘起来,微笑道:“依兰和我说,这叫做同心扣,有了这个扣,男女便再也不会分开了。”又道:“我从前也读过一首诗,说瞳凝秋水剑流星,裁诗为骨玉为神,翩翩白衣云端客,生死为谁一掷轻。”
他低头吻一吻我的鼻子,轻声笑道:“能教我生死一掷轻的人,除了你和母妃,大约再没有别人了。”
不用铜镜在前,我也晓得,如今的自己,大约眼角眉梢都是喜悦的神色。他抚了抚我的头发,道:“你笑起来真是好看。”
我愣一愣,敛了笑意嘟起嘴来,饶是这样,也抵不过一层层红晕浮上脸颊,含羞道:“你可不要再说什么了。”
“好好好。我便不说了。”他这句话音刚落,便听到兮若开口道:“公子,前面就到宫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