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着了一日的雨,终于倾盆而落。
她独坐花园里,周身被浇得湿透,那些她原以为忘了的,再一次清晰地映在脑海里。
前世,丞相嫡子赐婚皇帝幼女,南山郡主冲冠一怒为蓝颜,趁着四王之乱,率兵攻入京都,问鼎帝位。她赐下一纸和离诏书,害得玉瑶公主愤而自尽,驸马易欢恨她入骨,不惜自宫明志。她以为的坚贞不决的爱情,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固执。
往事重重,只有她一人记得,也只有她一人难过。
素秋拿着纸伞,站在廊下。一旁的李慕宸问,“为何不去给王爷撑伞?”
“这把伞遮不了王爷心里的雨。王爷是南城之主,伤心的时候也不能叫人看见落泪,还是雨天好,即便伤心也只有老天爷知道,。”
“他为何这样伤心,易欢不是他的好兄弟吗?做了驸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难道不该为他感到高兴吗?”
素秋瞪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能有多高兴!”
“放肆!”玉瑶虽与他不亲,却终归是他的小姑姑。素秋这样说话,已是十分僭越。
然而,这里是南山王府,哪里瞧得上他一个李家人,素秋将伞放在一边,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走了。
李慕宸神色迷茫,望着在雨中酗酒的那人,始终不解。
静候了两日,诚王府上传出消息,南拓的刺客闯入王府,将王爷重伤。
李慕宸随皇帝一同前去王府看望诚王,见他闭眼躺在床上,胸口缠了一圈纱布,隐隐透着血迹,唇色惨白,仿佛虚弱不已。
“王爷,陛下来看您了。”一旁的诚王妃小声地提醒。诚王幽幽醒来,缓缓地转过头,见着了皇帝,神色大惊,作势要坐起身来请安。
“你身子不便,免礼,好生躺着。”侍卫搬来了座椅,老皇帝落座后问道,“京都之内,堂堂诚王府,怎么就闹了刺客?”
一旁的诚王妃捻着手帕,低声啜泣,仿佛心有余悸。
“因不日便要出征南疆,儿臣平素便于兵法上有些懈怠,想着临时抱佛脚,在书房内看得晚了些。待熄灯回房之际,花园两旁埋伏了几个死士,手持长刀,不要命地冲了出来,当时儿臣身边只有引路的小厮,当场便死于非命。儿臣徒手与贼人打斗了一番,不慎被他们伤到。幸好侍卫们及时赶到,儿臣才得保住一命。”
皇帝的脸色愈发凝重,按捺着怒气,问身侧的管家,“招出什么没有?”
“启禀陛下,贼人皆已引毒自尽,无从盘问。属下们仔细盘查了他们的衣物遗骸,发觉他们身着异族服饰,腰背上都有一个暗花纹身。”
隆安沉思不语,管家见此,便大着胆子说道,“王爷一接受调令,出发南疆,便遭遇刺客,恐怕不是巧合。”
“这帮贼人,以为我受了伤就不敢出征南疆了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去战场上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一阵虚咳,强撑着坐起的诚王又摔回了床上,一旁的诚王妃忙上前服侍,只见王爷胸前的伤口裂开,又涌出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满室陷入了慌乱,大夫,小厮,侍女们蜂拥而入……
隆安帝叹气,摇了摇头,“你这副身子骨,还是安心在府里养伤。”
此刻,荣王殿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眼通红,“孙儿自请替皇叔南征。”
“你?”隆安帝似是不信。
荣王殿下义愤填膺地说道,“南拓人竟敢在京都行刺当朝王爷,行事这般猖獗,孙儿身为东岚国儿郎,是可忍,孰不可忍。孙儿愿代东岚皇族出征南疆,扬我东岚国威,求皇爷爷应允!”话毕,荣王爷应声叩了一个响头。
耄耋老迈的隆安帝,许久不曾见到这般少年热血的场景,遥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少年气盛,满腔报国热情。
“好,朕准了。”
荣王爷应声谢恩,身后诚王的床上也不再闹腾,渐渐安静了下来。
返回皇宫的路上,老皇帝这才想起来,荣王年纪轻轻,又是太子遗留的唯一血脉,犹豫间问向身侧的禁军副统领,“天逸,你说,朕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宸儿还小,若是有个差池,朕如何对得起元儿的在天之灵。”
“启禀陛下,荣王殿下年纪虽轻,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太子殿下在天之灵,必感安慰。想当年,南山王爷夺回琼云三城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王爷此行不过是监军,想来不会有危险。”
“对了,颜朝!”皇帝犹如醍醐灌顶,“他素擅兵法,身边能人奇士多,南疆又离他的封地近,不如就派他陪着宸儿同行,以防不测。”
圣旨当天就下达至荣王府与南山王府。
临行前,颜夕得了消息,鼎阁里有人出了一万两黄金,买下荣王殿下的人头。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刺客,接了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