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玉山书院这样几乎与圣地并驾齐驱的存在,骨子里也十分清傲,至少也要到望海宴的第三天,才会稍微流露出一些意象。
那位在望海商会与苏卓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婢感慨道:“这一次真是热闹,尽管三十年前那一次望海宴没能亲眼见过,不过我觉得也要比这一次稍逊一筹。”
她叫做黄依依,因为手脚利索,机灵懂事,因此王昔玥走动的时候,经常会捎上她。
能够让王昔玥带在身边,对她来说,是比涨工钱还要值得高兴的事情哩。
这位王掌柜看上去既精明,又威严,可一旦熟悉之后,便会发现她私底下是一个又温柔又有趣的人。
若是底下的人促成了一单子大买卖,她还会开宴庆祝,并将这称为“庆功宴”。以前掌柜很少过问他们这些下人的事情,王昔玥却不一样,她将每个人都视如己出,她还记得大半年前,王昔玥不经意的一句关心,当场就让在商会里任劳任怨做了二十几年活计的老仆人心头一热,顿时老泪纵横,差点没有跪下谢恩。
王昔玥微微一笑,望着台上的四艺表演,轻声道:“今年确实有看头。”
她的目光略有些恍惚,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之久,可前世的繁华大厦却好像刚发生在昨天一般。
黄依依想起什么,声音有些激动,“不都说那个长乐侯画技精湛吗,便是掌柜的都说好,就是不知道他若是上台的话,能不能得到玉山书院的青睐?”
王昔玥闻言只是笑了笑。
黄依依瞧着她精致无暇的侧脸,小声道“不知为何……奴婢总感觉掌柜的好像有点孤独?”
“孤独?”
王昔玥微微一怔。
正在这个时候,身侧来了一位望海商会的修士,附在王昔玥耳畔说了几句话,并将一卷文书交给了她,然后便退了下去。
她随意翻了几页,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有这么多有趣的人,不会孤独的。”
……
……
随着天色渐晚,四艺之争也告一段落,到明天的这个时候,那些脱颖而出的凡人散修到底花落谁家,便已经可以看出个七七八八。
从琴艺之争结束到现在为止,正绫公主已经见过了好几个来自不同宗门的说客,这位皇室公主不仅在琴艺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在修道上也不差分毫,像她这样心性与天赋俱佳的人,往往是争夺的对象。因此,月华宫也对她起了极大兴趣,允了不少好处,表现出要与玉山书院抢人的架势。
而玉山书院始终古井无波。
正绫公主也不着急答应哪一方,只是待价而沽,看样子准备等到最后一天再做决定。
然而来自永徽陵江的白小璃却无人问津。
这样的反差,委实教人唏嘘。
散场的时候,那位听说已经被书院高人相中的北祁花魁玉夕颜从白小璃身边走过,打了个轻促的呵欠,似有意似无意的喟叹道:“光是脸蛋漂亮有什么用?生在颈子上头,还不是你看旁人也看?自身之禀赋,才是那些名门大派最看重的。”
白小璃脸上微微一白。
注意到苏卓看了过来,她挤出笑脸,道:“书院都是最后才表态的,这才哪到哪呢。”
苏卓忽然问道:“你后悔么?”
白小璃怔了一下,咬了咬嫣红的唇珠,喃喃道:“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三年前正逢望海宴开始的时候,将她从小养到大的那个伶人病逝了,没人理会一个死人,是白小璃将她葬了,并为她守了三天。
为此她错过了三年前的望海宴。
白小璃轻声道:“我是弃婴,是她收养了我,并以母乳抚养我长大。对一个伶人而言,除了脸蛋儿,最重要的便是那个地儿。她为了我,日渐消瘦,却没有计较过得失,我为她舍弃一点东西又何妨?”
苏卓点头道:“好。”
望海宴的第三天,苏卓让张行远先去赴宴。
至于他自己,则是独自去了密林深处。